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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文坛20世纪30年代弗朗克文学史水浒入门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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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人闯进文学史
——简评《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
手头的这本《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很容易读,一点儿都不难懂,一口气就能读完。
这是一部由小说家写的文学史故事,主要讲的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发生在欧洲文坛中的一些人与事,地点基本是在巴黎,但也从巴黎辐射到苏联和西班牙,而那些人物则大都是鼎鼎大名的作家和艺术家,所谓的自由派。
在我看来,此书一方面有些像普及性的趣味史话,一方面又有些像是概括性的编年史缩写。它“浅浅地引人入门”,入文学史之门。
作者法国人丹·弗朗克本是小说家,曾写过小说《希腊历朔日》(1980)、《分离》(1991)、《裸体卧像》(1998,我国有了中译本)等,后又写了关于在巴黎生活的艺术家的《波希米亚人》(1998,翻译成中文后题目改成了《巴黎的放荡》),跟这本《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2004)可算是姐妹篇,都以小说的笔法写成,都涉及一段历史,只不过一部以艺术家为主,一部以作家为主。
话又说回来:小说家写的故事,自然应该是很有趣的,《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全书63章节,分别写了五六十个人物,每个人物基本上是一个故事,但又因跟其他人物有些关联,所以也不止一个故事。
故事之间的衔接很好玩,往往是一个人物引出另一个人物,从而由一个章节进入另一个章节,尽管这样的写法,在欧洲文学史上属于流浪汉小说的套式,但我读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中国的古典名著《水浒》。那些文坛的骁将在巴黎等地的一一亮相,竟然也像古代中国的绿林强人出场一样,有旁人引出,有如雷贯耳的江湖外号,甚至有诗为证。《水浒》中,史进引出鲁智深(当时还叫鲁达),鲁达引出林冲,然后分别引出武松、宋江一干人等。在《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中,则是由圣埃克苏佩里引出雅克·普雷韦尔,普雷韦尔引出安德烈·布勒东,布勒东引出路易·阿拉贡,他引出萨尔瓦多,达利,他又引出保尔·艾吕雅……
布勒东在巴黎某条街上邂逅爱伦堡这一段,颇有些可比《水浒》中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某天,布勒东在大街上认出对面走来的正是他的政敌苏联作家爱伦堡,便不由分说地上前朝他抡开了耳光:
“我叫安德烈·布勒东,”超现实主义作家又说,“安德烈·布勒东,男同性恋。”
他举起手,猛的向对方的面颊掴上去。
“安德烈·布勒东,拜物教信徒。”
又是一巴掌。
“安德烈·布勒东,裸露癖。”
顺手耳光。
“安德烈·布勒东,手淫者。”
反手耳光。
“安德烈·布勒东,靠女人包养过日子。”
……(中译本第31页)
这里,同性恋、拜物教信徒、裸露癖、手淫者、吃软饭的,都是爱伦堡他们在报刊杂志中加在布勒东头上的罪名,在我看来,却很像是江湖上流传的梁山好汉的诨号,什么九纹龙、花和尚、浪子、混世魔王、母夜叉之类的。当然,鲁提辖是三拳就打死了郑屠户,而布勒东只是把爱伦堡打得有些晕头转向而已,然而,在文学史上,这一通耳光,也是被人一书再书的“革命暴力”,是知识分子为捍卫“自身价值”而不择手段地“行动”的一段“佳话”,十分典型地体现了20世纪20和30年代中巴黎左岸知识分子的思维和行为方式。
一章写一个人,少则两三千字,多则四五千字,讲一个文学名人(有的堪称“伟人”)的两三个故事,自然不免流于形式,流于简单,流于点到为止。读者当然不可能从中见识一个文学家的全貌。好在故事是精心选择的,而且是史料确实的,有的甚至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不是虚构的,也不是道听途说的。阿拉贡的出身之谜,达利的便秘痛苦,纪德的穿戴小毛病,克勒韦尔的催眠写作,马尔罗的盗窃走私文物,嘉拉的一女勾三男,毕加索的多变爱情,米勒的挨饿蹭饭……都是这些文学家、艺术家生活和创作的有机成分。
如果你对当年巴黎(也包括莫斯科、纽约、马德里)文坛的事情有兴趣,而又不愿意深入“正经”文学史去研究,如果你对那时的文坛有兴趣,并打算此后进一步去了解其中的各种流派思潮,如果你对此有兴趣,而且还想从此去从事文学研究,那么,就不妨读一读这本《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它会告诉你一些生动活泼的逸闻趣事。
不过,也仅此而已。如果你还不满足,你就去读别的书吧。这本书只是引人入门的敲门之砖。那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师傅领进门……”
《Libertad!自由派作家们》,[法国] 丹·弗朗克,马振骋译,新星出版社2008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