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翻毛皮鞋
(2012-09-03 09: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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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乡情系列之一
80年代,拥有一双翻毛皮鞋是男人相当荣耀的事情,和70年代拥有一双回力牌的高帮田径鞋一样的趾高气扬。
35元的翻毛皮鞋是我老家的3515工厂生产的军工产品。那时的一双翻毛皮鞋的社会价值是今天任何的鞋子都无法相比的。
1989年我考上大学,记得当时我们每月的伙食费是14.8元,全部发成餐票,吃不完的我们把它换成粮票,再用粮票换成香烟抽。足见35元的翻毛皮鞋是多么的奢侈。这样的皮鞋在农村就更是不得了。
我老家在河南的中部的一个偏远的小镇,那时大约有四千多人,整个村子被一条街分为南北两部分,分属于两个大队。
这个故事就发生于我们北边的这个大队。
1989年的冬天是一个相当严寒的冬季。
虽然天气严寒,但我们村支部书记有一双崭新的翻毛皮鞋,每天他穿着它趾高气昂地在街上溜达一圈,嘴里叼着过滤嘴的香烟,头昂的老高,别人跟他打招呼时他一般都是:“嗯”一声算作回答,然后依旧昂着头走路,袅袅的烟雾萦绕在他的头顶好似仙人下凡时从天宫带来的仙气一般。
当时村上很多人都想着他昂头看天时最好他那双深棕色的翻毛皮鞋一脚踏在地上的一堆臭狗屎上。事情往往似乎永远也不随人愿,大家每次见到他那双翻毛皮鞋时都是那样的崭新。那一簇簇既短又柔软的棕色的毛像是在有意嘲笑大家一般。
一天夜里老家那里下起了大雪,农村那时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一大早大家都各自在自己家里不出门。有的人家也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茂林白天牵着自己的马驮着一袋子麸子(小麦的皮)给另外一个庄子的亲戚家送去,亲戚家里盛情款待,喝了一点小酒,回来时间有些晚,不过据说还是没有超过九点钟,他哼着小曲牵着自己的马晃晃悠悠地从村子的南头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迷迷瞪瞪的一走一晃的,马儿跟在他身后时而打个喷嚏。
刚走到到村部那里的胡同口,他听见通通通的声音,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他眼前闪过。他迷迷糊糊往影子闪过的地方扫一眼,发现一个光光的身体正往前面跑,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那个身影已经离他有十来米远了,虽然是夜里,但是由于月亮很好,再加上大雪当时基本上快停了,半尺深的雪把村庄映照的十分的清晰。这次他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赤裸上全身的一个人,他想一个人这个点了光肚子在大街上跑什么?
他决定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把马栓在街边的电线杆子上,就着月光和雪光的映衬他趴在地上看了看雪地上的鞋子印,加上刚刚的脚步声,他马上判断出来刚才那个人是穿的大头的翻毛皮鞋,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兴奋,毕竟整个村子穿翻毛皮鞋的不到十人,加上刚才的身高和跑步的姿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还是决定跟着后面看看,由于前面的人穿着大头的翻毛皮鞋声音很大,如果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不动的话可以在几百米外都能听得到,他跟在后面并没有引起前面奔跑的注意,
跟了不到二百米,前面的那个穿着大头翻毛皮鞋通通通抱着自己膀子奔跑的人闪进一个死胡同时,他惊呆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试着掐了自己的左脸蛋,有些疼,定眼一看确实进了那个胡同。
他定在那里没有动,不一会那人就进了胡同最里面的大门。他想返回,但想要看个究竟的他还是忍不住溜着墙根轻手轻脚地到了那家的大门口,透过虚掩的大门他看见这家的灯还亮着,那个光着身子的人在离屋门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往大门口的方向走来。他都能够听到他不听吸溜的声音了。茂林连忙闪身到大门的一侧,他听到院内的人并没有开大门,而是进了西南角的厕所,并喊他老婆的名字,让她出来一下,她答应着说让琴(他二十来岁的女儿)过去。他连忙说不行你过来。
她开门出来,到茂林把头又贴到门缝边看到他女儿站在屋门口,她拐到厕所边,啊了一声,他小声说,啊你娘那头呀。快让闺女到自己屋里去。她没敢吭声,跑回屋里,一会,院内的他也跑了进去。
茂林呆呆地站在那里有几分钟没有敢动。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居然是他。
第二天,日头老早就出来了。茂林睡到太阳老高才起来。刚爬起来,他媳妇就说:孩子他爹不好了,昨天晚上支书他睡到人家春生家媳妇床上被村长他们几个逮到了,最后他们没有让他穿衣服回家了。
喳喳个球呀!老子夜黑儿就知道了。
你昨晚就知道了,为啥不和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娘们家管那么多干嘛,夜黑儿我就看到他赤肚拉碴地在街上跑了。
多丢人呀!
老娘们,我给你说,不许出去说我夜黑儿看到了。
大学放假时,我回到村上,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
出事那晚,支书来到那个女人家里,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让支书就脱光衣服钻进了被窝,女的说你先躺被窝里等我一下,我到灶火烧点水洗洗。她偷偷拿了他衣服,把房门锁了,跑到和她家一墙之隔的村部,当时村里的主要领导除了村支书之外,村长、治保主任、妇女主任、村里的会计、民兵营长都在说事,她进去以后哭哭啼啼说村支书到她家里欺负她,她哄他睡下自己抱了他衣服来报案,一干人马杀到她家,开了门时他还喊着她名字说你怎么这么慢呀,我都想你等不及了。等到所有人杀到他跟前时间他傻了眼。
后来让妇女主任到其它房间,让村支书只穿了大头鞋回家。
第二天,公社找到他家宣布免去他村支书职务。当天宣布,村长被任命为村支书。
其实村支书和村部东边的那个女的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不只是一两年了。那个女人的男人在离家一百多里的市里的铁路上当工人,当时的情况是没有办法带家属的,所以夫妻两个一直两地分居。不知怎么两人就搞在了一起。
关于这件事情的一个说法是村长知道了村支书和那个女的关系后就威胁女的说要和她丈夫说,她哀求他,最后村长设计抓了村支书。
结局:女的丈夫回来把她结结实实打了一顿然后离婚。
我有十几年没有回老家了,听父亲说七八年前,那个后来到乡政府工作的老村长也因为食道癌五十岁刚出头就死了,倒是那个村支书其实村支书在发生那事后三个月没有出门,现在虽然七十好几了依然身体硬朗。
如今翻毛皮鞋早已经不时兴了,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篡权的。
也许你以为这是我讲的一个虚构的故事,其实它是发生在那个年代的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