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入国军”(兼寻安徽怀远县龙亢镇李兴华的亲人)|静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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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怀远县立初级中学留越国军第九绥靖区第十二兵团国军330师 |
分类: 静思斋柜藏民国故纸 |
静思斋收藏的民国故纸系列之(230)——“49年入国军”的安徽怀远人李兴华旧藏故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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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有个著名的梗叫做“49年入国军”,语意在于调侃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所做出的选择。当然,结果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得分人并且辩证来看,这就不展开说了,但这个选择将要面临的兵败如山倒,却是无甚疑义的。此文的主人公,便是这样一位国军……
年初我从对岸拍回一批残破的故纸,收到后整理发现,其中有三个标的是同人之物,原主名叫李兴华,安徽怀远人。由于这些文献不知已经过几度流转,再遭卖家拆散拍卖,我所获的自然并不完整,只有毕业证书一张、国军文书三份、友人信札三通、手写自传稿二份,除毕业证书之外品相均极差。
李兴华出身于安徽省怀远县龙亢镇的一户普通农家,父母大约并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但为他取名兴华,别号复中,其中却饱含着满满的朴素爱国情怀。李兴华六岁入本乡中心学校就读,抗战时期一直在家乡读书,1946年17岁时于怀远县立初级中学毕业,据此推算其出生年份应为1929年左右。因家境贫寒,李兴华高中只读了一年就被迫辍学,但他求学心切,未及弱冠便前往南京投考军校,先是考取了通信学校南京通信技术员训练班,后因故未去,转而再入步校(大概是当学兵一类的)。
1948年3月间,新任第九绥靖区(驻山东临沂)司令官的李良荣赴南京活动物资、人员之补充,得常公亲自批文,满载而归。大约正是在此时,李兴华跟随步校的一位长官来到临沂投入李良荣麾下,入第九绥靖区无线电训练班受训,毕业后被分配到整编第二十三军(军长李良荣兼)某部任职,其后所部被改编入第十二兵团。严格来说,李兴华入国军应是在1948年间,但主要生涯均在1949年之后,我所藏其国军故纸最早也是从1949年1月开始的,故按标题这个梗来说,也尚属贴切。
(注:这其中的演变比较复杂。李良荣就任九绥区司令官时,其基本部队整28师尚留在华中未能带来,绥区下辖部队也不太能指挥得动,有点类似于光杆司令,后来整二十三军撤销番号时,将直属部队改编为整44师150旅450团(后属黄百韬第七兵团),该团于1948年11月被歼,这是李良荣带去山东的那点家底。第十二兵团组建时,因李良荣与黄维(第十二兵团司令官)私交甚好,愿将第二十八军(即整28师)编入兵团并担任副司令官,但李很快调去福建担任省主席,二十八军最终也未能编入十二兵团。不过这段渊源或许是李兴华所在单位归属为第十二兵团的原因所在。)
淮海战役期间,第十二兵团覆灭,但李兴华正好留守汉口躲过了一劫,随后也理所当然被“白长官”收编,在新成立的第330师(师长秦国祥,《国民革命军陆军沿革史》记载该师成立于南宁,但从李兴华的这份故纸来看,应是成立于汉口)通信连无线电排任准尉技术员。不久后该师千里迢迢调驻南宁担任城防,李兴华调升988团少尉技术员。
在广西期间,李兴华大概是因为心情苦闷,给一些朋友写信寻求出路,因此收到了三封复信。我惊喜地发现其中一封竟与我之前的一件藏品“发生了关系”:我曾收藏过一张民国时期柳州标营的老照片(详见:鲜为人知的民国柳州老建筑——“标营”的珍贵旧影|静思斋),当时查证史料时发现《柳州市志》记载第三编练司令部曾驻标营,我指出应该是第十一编练司令部,这次从这张信笺的落款和备注上证明了我的判断。这封1949年9月15日由“阎兴汉?”所书的信函还提到,该司令部即将撤销并改编为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干部训练班,这也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
上面这封信辗转了一个多月,在10月20日才被李兴华收到。不久后解放军攻入广西后,国军兵无战心,仓惶溃退。1949年12月,330师师长秦国祥率部不战而退撤离南宁,随后在广西思乐县(今宁明县思乐乡)投诚,但该师988团一千余人,却在团长黄义光的率领下逃到越南,于是李兴华短暂的桂系生涯宣告结束,又成了一名“留越国军”。
留越国军最初番号驳杂,后由第一兵团司令官黄杰统一整编,下设三个管训处。我收藏有一册留越国军的同学录,此前一篇故纸漫谈曾对其略作交待(详见:罕见的一册富国岛留越国军同学录|静思斋),关于留越国军更详细的历史,可以参见黄杰将军所著《海外羁情》一书,这里便不再赘述了。
李兴华被编入第三管训处,最初驻金兰湾。据1951年10月宗贤举(留越国军管训总处预干班副主任,前26军193师副师长)致第三管训处处长彭佐熙(前26军军长)的一份呈文所示,此时的李兴华已缠绵病榻年余,起因是生病开刀(搞不好是急性阑尾炎之类的)但因缺医少药,伤口始终无法愈合,所以请求上级“赞助”购买盘尼西林救命。后来据李兴华自述,这场病竟导致他前后开刀八次(其中七次是在越南的法国军医院)!直到1953年赴台后,最后一次开刀才算治愈。可想而知,李兴华在越南的境遇极其凄惨(你可以想想伤口发炎三年不能彻底愈合是啥滋味),但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足可谓大难不死,但是否还有后福?却是不得而知了。
说实话,从事收藏这么些年,我一直是从史料、价值的方向审视藏品,却很少去思考它们是怎样流传下来的。此时我也终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这些故纸都如此残破——它们也正是伴随了原主这段凄惨的经历,脆弱如斯,却又倔强而顽强地留在了这世间,在他的某个口袋里,从大陆带到越南再带到台湾,最终又回到了大陆。我亦愿尽此微薄之力,将李兴华浮萍般的一生的这一片段,通过它们呈现出来。
另据李兴华自传中所述,其父名李德学,母王氏,李兴华兄弟一共三人,“因离家太早,目前家中情况不详。”由此可知,他的家人应该都留在了大陆,音讯不通。故今也借此文做个“寻人启事”,不知安徽省怀远县龙亢镇现在还有李兴华的亲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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