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华/文 

來內地巡迴演出舞台劇，每到一個城市，做訪問一定會被問到與黃耀明的交情。記者們不論廿歲出頭或三十中上，一律稱黃耀明「明哥」，問題如「明哥是怎樣開始跟進念合作的？」、「達明一派的《石頭記》的歌詞怎樣會想到找邁克填詞？」、「明哥以前可是真的每晚都與進念一伙光顧中環的老鼠麵檔？」、「為什麼你現在沒有再幫他填歌詞？《命賤》是唯一一首嗎？」──西彥說：「你就是你所吃的」。明哥的歌迷不知在哪裡感染到偶像的正派，所有想知道的事情均屬「目不斜視」類，印象中從來沒試過叫我為難，因為一切皆可實話實說。換了是緊守八卦崗位的記者，隨時掉出「明哥現在有談戀愛嗎？」、「他的歌酬多少？」、「平常在哪裡練歌？」，即便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也起碼會被拉住折騰不放。

但內地愛明哥的記者也好、粉絲也好，就是只會關注他的工作、他的創作，連生活狀況也從不過問。

不知道可會令黃的同行們又妒又恨？原來被音樂和理想形象培養出來的感情，會讓人生出愛惜保護心理。有趣的是，粉絲對偶像原本就是愛之深，佔有慾也隨着膨漲，黃耀明卻鮮有要把他據為己有的歌迷。就是有過──以前便聽說有人會在電台門口一直等──都是咸豐年代了。現在的明哥歌友，是迷他迷的歌手，讀他讀的書刊，和看他看的舞台劇──更像是精神領袖。

許是愛屋及烏，連帶我也被列入黃耀明百科全書其中一頁。於是面臨另一條「必答題」：「他與許茹芸合作的《戀人絮語》會來大陸巡演嗎？」。因為明知道答案是「不」，甚至有可能是「永不」，每次看到詢問者的殷切和近乎在說「請不要拒絕我」的眼神時，我總是不期然遲疑那麼兩三秒。

縱然鐵金剛電影中有一部叫《永不說永不》，理論上《戀人絮語》將來是否能再度登台也是未知之數，但在目前它確已成為「絕唱」。那天和有份參與該劇的朋友回味起明哥與許茹芸把《味道》和《如果雲知道》串成二重唱，當副歌的音域愈提愈高，二人的歌聲猶如建起天塔，塔尖隱沒在雲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