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夜又漫漫靠近铁窗。

　　每到这样的时刻，心里就像有一条虫子，在慢慢吞噬我的肉体。我又想起我的儿子。

　　儿子小阳五岁了。他可爱的小脸，嘟着小嘴：“妈妈！妈妈！”的叫声，总是在我耳畔回旋。控制不住地我的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为了自己的私恨，为了清除自己种下的恶果，把孩子残忍地抛弃。

　　风帆报社的记者，几度来狱中和我姐妹相称。几度约稿希望我写下自己的故事，为此我挣扎过，苟延残喘地生活着。

　　终于提起笔，要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汗颜，我没有什么文化，一个初中毕业的女孩，又能写些什么？

　　放风时间到了，我站在操场上，默默地看着这个我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高墙外的桃花，几度烂漫，又几度凋零。海潮升了又退，退了又升。唯有夜里那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高空，幽幽的把微光折射进监狱的铁窗。

　　我知道，写下这个故事，对我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我只是想把一个女人的内心，完整的剖白给天下的姐妹。希望姐妹们从我这面镜子里，能读到一些什么，起到一些警示作用。

　　

    2

　　和所有农村女孩一样，我渴望城市，渴望改变自己。那个机会终于来了。

　　是村里一块长大的朋友刘萧萧，介绍我去了上海一家手工艺品厂。初次接触到美丽繁华的城市，心一度飞了起来。

　　刘萧萧开玩笑地说：“我们姐妹群里的小美女，这才是适合你飞的地方！”

　　一个下着细雨的午后，我因为是夜班，就在宿舍里缝着一只小玩具。我接到刘萧萧的电话：“我的小美女，你飞的机会来了。”

　　我和刘萧萧虽然都在上海，但我们并不能天天见面。所以对她在上海的一切，我了解的很少。

　　那时候，我二十三岁，正是女孩情窦初开的时候。

　　刘萧萧给我介绍的人是萧亚林。不可否认，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风度、谈吐、所吸引。

　　那个下午，在刘萧萧的房间里，我看到一张名片：凯林画廊董事长——萧亚林。

　　给我介绍萧亚林的时候，刘萧萧满脸放光，骄傲地称赞她有这样一位风光的朋友。作为一个农村女孩，从没有奢望能和一个画家做朋友。一直觉得是自己内心的虚荣和欲望害苦了自己。

　　那时候，我一直有个作家梦。业余时间常常是在文字的时空里漫游，知道自己没什么学历,但希望成为一名作家的梦，从没有因此减少过。孜孜不倦地写作、投稿，发誓将来能出版自己的书籍。

　　然而，现实的残酷，深深把我打垮了。现在，认识了一名画家，是不是我的机缘来到？那一晚，在刘萧萧的撮合下，我们见了第一次面。

　　那夜，我们一起在酒店里吃了饭。然后，去酒店外面的小公园里散步。

　　那晚，星星柔和地放着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散发出清新的异香。

　　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月光下依旧可以看清楚他白净的皮肤，下巴上黑黑的胡渣，他没有一般艺术家的长发眼镜，硬挺的鼻子下面，一口皓白的牙齿，眼睛如星，眉浓若墨。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深沉的魅力。

　　他娓娓陈述着过去，创业初期，那些内心的彷徨、苦痛、郁闷、挣扎。

　　我吃惊地看着他，原以为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画家，会是一个快乐王子！想不到在光鲜背后，充满着艰辛。

　　“小芸！”萧亚林热情地说：“我们做个朋友，好吗？”

　　“哦！”我吃惊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尽管我们靠的那么近，内心始终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一片汪洋大海，永远无法逾越。

　　“小芸，不要被我的身份唬住，知道吗？我的家也是湖北农村的！和你一样土生土长！”

　　萧亚林仿佛读懂了我的心事。

　　“怎么样，答应做朋友了？”

　　我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他的风度依旧吸引着我。

　　

    3

　　那以后，很多个夜晚，我们就这样痴痴对坐，不知疲倦地倾诉着彼此的内心。有一晚，我终于按捺不住，说出了自己的作家梦。他居然没有嘲笑我，兴趣浓厚地说：“这是一件小事情，我会找朋友帮你出书的！”

　　“真的，我也可以出书？”我兴奋不已，面对着他忧郁的眼神。他借势轻轻地吻了我。这是我的初吻，我会真心保存。我感激地看着他。

　　于是，他又说出他的心事：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名裸体模特儿，因为找了几个女人都不理想，勾不起他的灵感！他要以一幅女人为题的作品，参加秋季的沙龙作品大赛。

　　我沉默不语，这件事情，我是帮不上忙的。

　　他叹了口气。临别，他又吻了我。这一次，充满了疯狂。我撼动在他的感情里，像灰姑娘遇到王子一样。我想：能被这样的男人热吻，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很温存地握着我的手，我们依依不舍地分开。

　　当我沉醉在这样的美梦里，却并不知道，这就是他引诱我的第一步。

　　那晚回到宿舍，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白净的脸庞飞着红晕，那双黑亮的眸子闪着光，连那樱桃般性感的嘴唇都在颤抖，我在渴望什么？我突然发现被爱滋润的我是漂亮的，这张脸要是没有什么成就，岂不愧对了父母！想到父母终日在田间弯腰收割的情景，也许，书出了以后，父母会跟着我享福……

　　第二天下午，刘萧萧找到我，很惊喜地对我说：“小云，你知道凯林画廊招女模特吗？”

　　“听萧亚林提起过，不过，这和我没有多大关系！”

　　“当然有关系，画家画模特，如果得奖，那么模特的身价就会猛涨，会很快出名的！你又认识老板！切不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哦，”我沉默地看着她，“你看我是当模特的料？”

　　“我看你行！”

　　临别，萧萧还特别嘱咐我：“机遇只有一次，好好把握，哪个女人不想出名，像我这样相貌不好的女人，想出名都没人要！小云，你要考虑好，当模特成了名，出书也会很容易，这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出名了可别忘了老朋友啊！”她笑地邪门。

　　“什么啊，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那晚，刘萧萧又帮我约了萧亚林。那晚的萧亚林，一套蓝色的西装，配了别致的银色领带。那一刻，熏熏欲醉的感觉又浮上来，真想立刻投入他的怀抱。

　　想到刘萧萧的话，我几次想开口说出当模特的愿望，又害怕萧亚林拒绝。萧亚林也曾经对我说过，这个模特需要很高标准。

　　虚荣的女人啊！当我忐忑不安地对萧亚林说出来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我知道我不够资格。我的心一直向下沉，向下沉。

　　“小云，真想做我的模特？”

　　我点点头：“可是我知道自身的条件不是很好！”我畏怯地说，惟恐失去这个机会。

　　“小云！”萧亚林握紧我的手，仿佛要给我无穷的信心，“小云，让我来包装你，我会把你捧起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一刻，我的面前出现了万道光环，一个国际知名的我，在签名售书，长长的读者队伍，把我围地水泄不通。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盛大热闹的婚礼上，我穿着漂亮的婚纱，萧亚林牵着我的手，频频向客人致意。醒来才发现，是场甜蜜的梦。

　　

    4

　　画室里，我褪光了衣服，在萧亚林地注视下，我的脸红了。但是，他很君子地拿起画笔，认真地看着我的身体。他似乎对我的裸体，并不在意，执著地追寻着他的艺术梦想。

　　第一次做裸女，第一次赤裸裸地暴露在一个男人的眼下，我以后的生命真的会改变吗？不由的内心深处涌上了一阵悲苦与沧桑。我裸体面对的男人，我这样一只丑小鸭被你赏识，我能借助你的翅膀飞起来吗？我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女人吗？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下去。

　　萧亚林走过来，做了示范动作。把我的身体，随着他的手臂，按照他规定的情景，做好动作。镁光灯亮了起来，萧亚林专著地素描着。我的灵魂仿佛出壳，一个名模即将诞生，我期待着，期待着！

　　那一年的秋天，萧亚林的作品，果然入选了沙龙一等奖。当他带着狂热的喜悦，来画室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同样感染着他的喜悦，热烈地回应着他！他立刻把我抱进画室的内间，褪光了彼此的衣服。第一次接触男人的身体，我的内心充满了愉悦与羞涩。我躺在亚林的怀中，任凭他享受那开心的时刻。好久，好久，他累了，困了，躺在我的身上安静地睡去。

　　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进小屋里。这是萧亚林做完画后的休憩之地。一张单人床，一张小书桌，桌上几十本书和一盆精致的小兰花。我静静打量这个小屋，在我和他身体相接的那一刻，我甚至没有郑重地要求他承诺什么！我以为面对一个如此才华横溢的男人，我是不需要承诺的！既然占有了我的身体，他就会给我整个世界的关怀与责任。

　　

    5

　　后来的日子，我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那以后的日子，萧亚林天天缠住我，用他动听的语言，来博取我的欢心。频繁地上床之后，我很快有了身孕。

　　于是，那个秋风萧瑟的下午，同样是在那个小屋里，我把有了身孕的事情，告诉了萧亚林。他并没有吃惊，“小云，打掉这个孩子！作品获奖以后，我们会很忙的，没有时间照顾孩子，等以后你出了书，我们双双出名，结了婚再要孩子也不迟啊！”

　　这一次，我没有听他的，我喜欢孩子，喜欢那快乐活泼的小生命。我捧住萧亚林的下巴，揉着他的胡须，“亚林，让我生下这个属于我们的结晶好吗？”

　　“生什么生！”他有些气恼了。

　　“我喜欢孩子！”

　　“喜欢，你就自己去生吧！”

　　萧亚林似乎变了一个人，他毫不在意我的感觉，一把推开我。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匆忙走了出去。我躲在小屋中，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看着墙上自己的裸体画像，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傻。

　　几个小时以后，萧亚林回来了，他的脸上竟然充满了笑意。

　　“想通了吗？我的小妻子。”

　　我真佩服他的转变，就这一会的工夫，他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或者，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此刻，在我内心深处突然发觉这是一个多么阴险的男人！我假装答应他的要求，然后，借口有事，去了刘萧萧的家中，希望她帮我出个主意，来劝劝萧亚林。

　　当我走进去的那一刻，终于明白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刘萧萧和一个女孩，正安然地坐在桌子前，那张桌子上依旧放着萧亚林的名片。女孩看了我一眼，问刘萧萧：“萧画家什么时候再能回来，我能跟他去画室看看吗？”

　　刘萧萧看了我一眼，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我盯着那女孩，一刻间，我醒悟了！刘萧萧与萧亚林之间的故事！而且我确定，萧亚林的电话一定是刘萧萧打来的，这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又在物色新的模特。与其说是模特，不如说是猎物。一刻间我明白了，刘萧萧为什么整天游手好闲，却打扮入时，穿名牌，做美容，她享受着把别人送进火坑的交易费。

　　我一阵眩晕，把眼睛盯向刘萧萧，“萧萧，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吗？”

　　“怎么了，小云？”刘萧萧的脸色极不自然。

　　旁边的女孩茫然地看着我，我看着年轻单纯的女孩，比我还单纯。我走过去，对女孩说：“醒悟吧！别和我一样梦想成为名人，这是他们的骗局！”

　　“什么！”女孩望着刘萧萧，用怀疑地眼光看着我，“可是，可是一个画家能骗人吗？”

　　“好吧！”我无力地对女孩说：“你不相信是吧！那么我告诉你，我连他的孩子都怀上了，如果你不怕这是个火坑，那你就去跳吧！”

　　女孩终于相信了我，惊慌地说不出话来，羞惭地低下头，捂着脸，跑了出去。

　　“小云，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冷笑着问刘萧萧：“请你告诉我，萧亚林是哪里人？”

　　“他是地道的上海人，怎么了？”

　　我明白了，想起那夜他说他是湖北农村人，我知道我上了他布好的圈套，内心划过一阵痛楚。我甚至开始怀疑萧亚林的秋季沙龙奖也是他为了诱骗我而杜撰的。

　　这时候，萧亚林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我他的脸上一阵青红。他就象一只发怒的公猫，眼看到手的腥气被抢，随即，他伸出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萧亚林，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样！”他终于露出本相。

　　刘萧萧走过来，“好了，小云，别闹了！”

　　“是我在闹吗？”

　　我愤怒了，受骗的痛楚燃烧着我，我顺手抓过桌上的剪刀，对准萧亚林扔了过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萧亚林！”我语无伦次，声音颤抖。

　　“杀人了！”萧亚林一改往日的斯文，狼狈地逃出屋外。

　　刘萧萧拉住我，我用尽全身的气力将她推倒，她整个人摔在桌子上，“小云，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狂喊着：“连自己从小长到大的朋友，都欺骗我和利用我，我能不疯吗？”

　　我追赶出门，萧亚林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我沮丧地走在大街上，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我失声地大哭起来。

　　街上的行人好奇地看着我，以为我是一个精神病人！这世界是怎么了，颠倒黑白，连你最好最信赖的朋友，也能为了金钱出卖你！什么还能够让你相信！

　　我心碎神伤，茫然无助地走上了那座我熟悉的桥。这座桥带给我什么？是生命的玫瑰，还是雨后的昙花！当我最初来到这繁华的城市，站在这座桥上，手扶桥拦，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内心充满渴望！什么时候，我一个外来女孩，能够融入这城市的潮流，还我少年时就有的作家梦！

　　现在，春梦破碎，我的心已经布满伤痕，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从衣兜里掏出小本子，为远方的父母留一点什么吧！生我养我的爹娘啊，你的女儿没有给你们带来荣耀，我悔恨没有听你们的话，我还有何颜面再见你们，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静静的湖水，悠悠流淌，我把我的生命寄托在这湖水中，该是无悔了！我本来生在农村，应该像父母教育的那样，做一个本分的女人，而我不甘心平凡，把自己摔得体无完肤，我真是自作自受。我闭上眼睛，想结束这最后的时刻。

　　“哇”的一声，一阵幼儿地啼哭，把我唤回了现实。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大声地在桥栏边哭泣。他的母亲仓皇地跑过来，急急地把孩子抱在怀中,“吓死妈妈了，宝贝！”

　　这个情景彻底击垮了我，我想起了自己腹中的胎儿，那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将伴随着我一起离开人世！为什么我不生下他，给孩子一个世界。一线希望在我心头驻留，孩子给了我生的渴求。

　　我挣扎着回到宿舍里，大口地呕吐着。萧亚林的眼睛又浮现在我面前，一样的抽痛，一样的爱！愚蠢的女人啊！到了此时，为什么你依旧爱他，依旧恨不了这个骗子。

　　公司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把我辞退了。身上剩下的钱，我付了房租，几乎没有了。搬出熟悉的宿舍，告别熟悉的同伴，我的泪流在心里。

　　“小云！”时常一起的女伴姜爱玲跑过来：“小云，生了孩子一定让我们看看，还有，你的老公什么样，别再保密了，姐妹们都想看看你们幸福的样子！”

　　我点点头，“谢谢你们！我会来看你们！”

　　我走了。转过身去迎接我的另一段人生。

　　

    6

　　那个夏末的黄昏，在一幢破旧不堪的小屋里，我生下了小阳，我可爱的儿子。

　　只有两天的时间，我强撑着爬起来。奶水不够，我煮了唯一的一碗米汤喂着阳阳。孩子那么懂事，大口地喝着。

　　十天以后，为了生计，我只有拖着虚弱的身体，去郊外的垃圾桶里，翻一点垃圾，每次都能卖到几块钱，我去商店里买一点大米。

　　有一次，我捡着捡着，昏倒在垃圾桶边，商店的大妈发现了我，连背带拉的把我送到孩子身边，对大妈谢了又谢，她疼爱地说：“姑娘，这样下去，怎么是好！”

　　吻着孩子的小脸，我哭了，小阳很懂事地亲着我，亮亮的小眼睛看着我，用小手帮我擦泪水。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心情！我忘不了那个毁灭我一生的男人。

　　每天，我背着小阳，挣扎着去捡拾垃圾，我盼望着小阳快快长大，我能找一份工作，好好挣钱，让孩子上学！在我的苦心努力之下，终于熬过了两年的时间。

　　有一天，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被垃圾弄花的脸，想到远方的父母，忍不住把脸凑在镜子上，低低地啜泣。从来不敢把自己的经历，告诉父母，再苦再累，再艰难的日子，都一个人抗了下来！如果被父母知道，他们的心痛，会给我更深的愧疚！

　　这时候，我总庆幸我的父母没有千里眼。看到我拣垃圾的样子，妈会怎样心痛地抱住我：“芸啊，芸啊！你从小到大，可是没吃一点苦啊！”

　　这种非人的生活折磨着我，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在泪水煎熬中，我盼望着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给小阳一个快乐的天堂。

　　转眼，小阳五岁了，别人的孩子早去幼儿园了。看着小朋友背着书包，拉着父母的手上幼儿园的情景，小阳常常扯着我的衣服，“妈妈，妈妈，我也要去幼儿园！”

　　每每这时候，我的心一阵虚脱。孩子的话嗡痛了我的耳鼓。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睛，我的心又在滴血了。

　　人穷志短，为了小阳，我心有余悸地拨通了萧亚林的电话，希望他良心发现，能给自己的骨肉一点希望。

　　电话那端他很干脆：“谁知道你和哪个奸夫的孩子，我不管！去死吧，别想赖上我！”

　　就这样一句话，燃起了我心底的仇恨。

　　7

　　那夜，小阳入睡了。我拿起菜刀，悄悄地来到白天我就打听好的萧亚林的新住址。当我站在那幢白色豪华的别墅前，内心一阵怆然。命啊！不管你是怎样的禽兽，你一样披着人皮，一样过着奢华的生活。

　　“谁知道你和那个奸夫的孩子，我不管！去死吧，别想赖上我！”此时此刻，这无情的语言又一次给了我勇气，你这六亲不认的色狼，让我代替所有的受害者，给你敲一次警钟吧！

　　当我打开门的时候，萧亚林和一个女人，正赤身依偎在一起，纵酒娱乐。他正拿着酒瓶给那个女人灌酒。

　　我原来准备刺伤他的胳膊，给他一个教训。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想到我和孩子的窘困生活，想到当年被他诱骗。我举起刀，狠狠地砍了下去。

　　看到萧亚林的鲜血，那个女人和我同时尖叫起来，仇恨的我再次举起刀。

　　萧亚林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温馨的时刻会有人惊扰他的春梦。他惊醒过来，他忍痛抓过身边的一瓶酒，狠狠砸向我的头顶。

　　一阵昏天黑地的剧烈疼痛，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城市的冬季依旧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挺拔的高楼昭示着富贵的气势。

　　我站在警车旁，细雪纷飞中，泪眼等待着小店大妈的到来。一会儿，远远地看到大妈抱着小阳，蹒跚而艰难地一步步走到我身边。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今天的罪过如何向他们交代！风烛残年他们又能依靠何人？

　　“妈妈！妈妈！”小阳地喊声震醒了我。

　　“怎么了，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妈抚摸着我缠满绷带地头，看了一眼警察，恐惧地问我。

　　“大妈！”我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阳阳姥姥的地址，请您一定把孩子送到他们身边！”

　　“好的！苦命的闺女，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这又是怎么了！”大妈流着眼泪。

　　“妈妈！”小阳抓住我的手，“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最后一次抚摸着孩子的小脸：“小阳，好好听婆婆的话，妈妈去去就回来！”

　　“不，妈妈，我要你抱我，我不想跟婆婆！妈妈！”

　　警察把我推上车。小阳仿佛预感到什么，撕扯着不肯放手。

　　我咬紧牙关,不忍地推开小阳的手，“阳，以后要好好听姥姥的话！阳！”

　　“妈妈，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

　　小阳的哭声，让我的心撕成片片。

　　“孩子！孩子！”我滴血的在心中呼唤着：“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为了爱你，却害了你，妈妈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可怜的孩子！”

　　警车呼啸而去，小阳徒劳地举着手，挣扎撕裂地哭喊着：“妈妈！妈妈！我想你，我要你！”

　　这一切的一切，再悔恨又能如何。我把头狠狠地撞向车窗。

　　

    尾声

　　写完我的故事，天已经什么时候了？月亮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几颗寒星闪灭。

　　明天，我的稿子就会交给记者。我写了些什么？自己茫茫然。这是我的故事吗？一个弱女子为何有胆量去杀人？即使兔子也有保护自己才去咬人的本能啊！但是，咬的太重，我忘记了我要付出的代价。

　　从记者口中，我知道萧亚林成了植物人，这就注定他以后的日子要在病床上度过了。这样也好，他终于不会再作孽。

　　刘萧萧来监狱里看过我一次，一直一直流着眼泪。她还能说什么？一切有因有果。让我们都去为自己种的因思考吧！那么果实才会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