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为曹寅题跋《楝亭图卷》的时间

江苏 张一民

    康熙二十三年十月，纳兰性德扈驾康熙皇帝到江南，至苏州而返，途径金陵。容若在金陵时，曾为友人曹寅题跋《楝亭图卷》，写下了《 曹司空手植楝树纪》 和《 满江红》词。值得指出的是，著名红学家周汝昌先生著《红楼梦新证• 史事稽年》，将容若题跋和梁汾词，系於康熙二十四年（乙丑）春作，其考订谓：

去冬纳兰容若护驾南巡，十一、二月间北返，今年五月即卒，而其词集中题楝亭之《 满江红》注云：“为曹子清题其先人所构楝亭，亭在金陵署中。”可证词为曹寅死后所作，据词中“绿阴青子”之语断非冬日口气，而性德之入金陵署中，除去冬一次外，更无机会，彼此互证，乃今春所作无疑。

    对此，笔者以为不确，理由有四： 

    一、容若题记中有“子清为余言…… 语毕，子清愀然念其先人。”等二人面晤之语气。考曹玺去世后，容若与曹寅仅在金陵见过一次面。适曹寅在织造署中料理父亲丧事，康熙皇帝临恤致奠，，容若与曹寅得以相见。之后，容若北返回京，曹寅仍留在金陵，直到第二年五月，曹寅才从金陵登舟，扶父枢返京。杜芥《些山集》 卷二《 思贤篇》题下有小注：“送荔轩（按曹寅之号）还京时乙丑五月，登舟日也。”而此时容若已患寒疾，七日不汗而卒。乙丑春，二人不可能有相见之机会。

    二、《楝亭卷》墨迹尚存，共有四卷十图，一时名流题跋甚夥。从题跋先后时间看，容若为首倡，题之於第一卷第一图。第二卷有尤侗的跋诗，款署：“康熙甲子腊月吴门尤侗敬书。”容若题跋先于尤侗，应在甲子冬日无疑。

    三、容若随扈从队伍到金陵之前，曾经无锡。在无锡，容若与归居乡里的顾贞观同游惠山忍草庵，登贯华阁。过后，顾贞观陪同容若也到了金陵。证之《楝亭图卷》中在容若题词之后，又有顾贞观的题词，词牌亦是《满江红》 ，且又是容若抄录上去的手迹。

    四、周先生之所以将容若题跋系於乙丑春，是因见词中有“绿阴青子”之捂，“断非冬日之口气”。此说乍听似有道理，深究却不然。事实上，楝树五六月结子，“绿阴青子”语描绘的乃是夏景。曹玺卒於甲子六月，为了追念先人，曹寅可能在那时已嘱友人绘成《楝亭图》，容若词句不过是如实地反映图中景物色彩。同样，尤侗跋诗有“画图尤睹玉青葱”句，也非冬日口气，落款却分明为“腊月”。

    据此可证，曹寅向容若出示《楝亭图》，并邀其为之题跋，当在甲子十一月初，於金陵织造署内。

                                                         原文刊于《红楼》200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