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霞卿《望海潮·別意》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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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霞卿离愁别怨赏析杂谈 |
柳霞卿《望海潮·別意》欣赏
銷魂橋畔,两行梳柳,年年只做輕柔。風拂繡鞍,塵縈紫陌,行人半是清遊。何事綰行舟?正淚潮酒眼,怨錯歌喉。一挂征帆,橫開十幅總離愁。
作者柳霞卿,清康熙年间江都籍女词人。存词于《影鸾集》,徐石麒称其有“惊艳异才”。
這是一闋抒寫離愁別怨的詞。上片寫臨別時的情景,下片寫離別後的情景。
臨別的地點在“銷魂橋畔”。消魂橋即今西安市東二十裏處的“灞橋”。《開元天寶遺事》:“長安東灞橋,來迎去送,皆至此橋,爲離別之地,故時人呼爲消魂橋。”古人送客有折柳送客的習俗,因此,消魂橋畔遍是離人所植的垂柳。據清《西安府志》記載:“灞橋兩岸,築堤五裏,栽柳萬株。”本篇一開始,作者就以橋畔的“兩行疏柳”起興,並化用李白《憶秦娥》“年年柳色,灞陵傷別”的詞句,爲“年年只做輕柔”,於垂柳臨風飄拂的婀娜之姿中,注入了離人的依依惜別之情。“年年”則表明自古至今,這裏不知發生了多少令人傷心的離別。接著,作者暫時按下臨別的場面不寫,卻宕開一筆,用欲抑先揚的手法,推出了一個與離別形成反差的畫面:“風拂繡鞍,塵縈紫陌,行人半是清遊。”由於灞橋又是一個名勝之地,到這裏來的不一定都是離別之人,那些前來觀光遊覽之人,乘坐在配有繡鞍的馬上,悠閒自得。馬蹄過處,揚起塵土,使帝京路上顯出了熱鬧的氣氛。作者利用這種反差,把離人的惜別之情推向一個更令人不堪忍受的境地。以下才是臨別的場面:“何事綰行舟?正淚酒眼,怨錯歌喉。”離人欲行水路,但行船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緊緊地系住,這根繩索是用不忍離去之情搓就。河岸上,送行者與離人難捨難分。由於剛喝過餞別酒,他們眼睛裏都含有幾分醉意,在深情地相視著,湧出了熱淚。想唱一曲離別的歌,卻因極度悲傷,歌兒被堵在喉嚨裏,唱不出聲來。這種臨別的場面是非常感人的,讀詞至此,不禁使人想起柳永“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詞句。大概是船家不忍心讓這令人傷心的場面再持續下去,在他的催促下,離人終於登舟起程。“一挂風帆,橫開十幅總離愁”,是說張開的風帆也充滿了離愁別怨。上片寫到這裏結住,至於船兒離岸時的情形,就留待讀者去想象。
下片起句“夕陽漸冷汀洲”,表明離別之後的船兒行駛已久,到了黃昏時分,落日將灑在洲渚上的餘輝漸漸收斂,寒氣陣陣襲來。隨著船兒的行駛,離人的激動情緒漸漸平靜,而別後的孤寂冷落之感湧上心頭。句中的“冷”字,既狀物,又寫情,情景交融於中。後兩句“怕清霜未斷,難解貍裘”,是對“冷”字的進一步渲染。她緊緊地裹著裘服,分辨不出究竟是天氣寒冷,還是內心悲涼。船兒越駛越遠,離人佇立在船上,“指點夢魂,舊家山色”,這是,她仿佛在夢魂中重溫故園家山。她之所以要這樣做,是擔心將來重返家園時已分辨不出周圍的山形地貌。由“重來恐負凝眸”一句,可分析出她這次離家要很久才能回來。在異常寂寞的氣氛中,船兒朝著江州方向駛去,而且越駛越快,“見千峰過去,一片雲留”。離人還在久久地凝視著家鄉的方向,但留在眼前的是一片雲靄。“留”字表現出離人望眼欲穿的神態,含有無限的悵惘。最後以“玉笛聲中,琵琶江上莫回頭”兩句結拍。不知是誰吹奏起玉笛,幽幽笛聲傳來,雖然緩解了寂寞的氣氛,卻越發增添離人的淒婉之感。船兒在笛聲中頭也不回地繼續沿著琵琶江向前駛去,行駛越快,離愁越重,行駛越遠,別意越深。
全篇緊緊圍繞題意,或用寄興,或用反襯,或用遞進,手法靈活多變,婉轉迤儷。雖是白描,但刻畫細膩,淒清冷雋,情景交融,極盡離別之情致。在歷代婦女詞中,不失爲一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