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在涟水考（一）

米芾（1051—1107），字元章，号海岳外史，官至太常博士、礼部员外北宋年间的著名书画家。据《宋史》载，米芾曾任过涟水军使，然事迹不实。笔者利用图书馆查找有关资料，兹就涉猎所及，对米芾在涟水任官的情况作一些考订。

一、任期考

涟水在明清时称为安东，据光绪朝修纂的《安东县志》卷之八（秩官）载：“米芾，吴人，元祐间知涟水军”。而事实上，米芾任涟水军使是在绍圣、元符年间。考米芾《宝晋英光集》（下简称《宝晋集》）卷六，有一篇题为《涟水军唐王侍御庙记》的文章，谓：“绍圣丁丑，丹阳米芾窃席是邦。政不中民，夏旱，四月晦，斋戒请雨。翌日，降雨浃尺。”^[1]又据宋人王象之《舆地碑记目》著录，高邮有《禅居寺五百罗汉殿记》碑，款署“绍圣四年太岁丁丑涟水军使米芾书”。^[2]可见他是於绍圣四年（1097）到涟水任，时年四十七。

《安东县志》又称米芾“守涟二年”，如是，他应在元符二年己卯（1099）离任。考《宝晋集》，“元符纪元八月望日”，米芾尚在涟水，于嘉瑞堂书《净名斋记》。而其离任则是在春季，集中有《去涟水》诗可证。诗云：“长日开闲境，春风美鼻雷，黄紬依旧暖，牙鼓莫相摧。”又据明人张丑《清河书画舫》卷八著录，有米芾墨迹《壮观赋》，落款为“元符己卯暮春十日海岳楼中书”。^[3]海岳楼在丹阳，为米芾晚年定居之所，可见他确实于元符二年春离开涟水到了丹阳，其在涟水任职仅二年。

二、诗词考

米芾在涟水的时间虽不长，但对这里产生了美好的印象。他十分欣赏涟水境内的水色风光。称其是“千古涟漪清绝地。”（[蝶恋花]《海岱楼玩月》句）。由于北宋时期的涟水，很少受到自然灾害的侵袭，百姓生活比较安宁，故宋人常用“涟漪”一词作为对涟水的美称。如苏轼[蝶恋花]《过涟水军赠赵晦之》词云：“自古涟漪佳绝地，绕廓荷花，欲把吴兴比”。^[4]郭祥正《泛涟水》诗云：“涟漪二十里，清淡得我性，微风不复摇，天水相与净。”^[5]米芾在涟水题诗作书，也常用“涟漪”一词以代之。他还自称是：“涟漪老垒”（语出程俱《北山集》卷五《和傅冲益次涟水》诗注）和“清涟老令”。（语出鲜于枢《困学斋杂录》“米帖”条）

当时的涟水城中有一处胜迹，名“海岱楼”，离军宅不远，是米芾经常登临的场所。《宝晋集》卷五有一阕[减字木兰花]《涟水登楼寄赵伯山》，词曰：“云间皓月，光照银淮来万折。海岱楼中，拂袖雄被楚岸风。醉余清夜，羽扇纶巾人入画。江远淮长，举首宗英醒更狂。”这首词表现了米芾在海岱楼上陶醉于光风霁月之中的那种超逸洒脱的胸襟。在同样的场所，他还写了一阕与其风格迥异的[阮郎归]《海岱楼与客酌别作》。词曰：“双双鸳鸯戏萍洲，几行烟柳柔，一声长笛咽清秋，碧云生暮愁。钩月挂，绮霞收，浦南人泛舟，娟娟何处烛明眸，相望徒倚楼”，表现的却是作者少有的一种凄清婉约的离愁别绪。两首词虽然风格不同，却共同说明了米芾非常喜爱在这里眺望远景。他不仅自己在海岱楼上题词，还寄书向远方的朋友约诗。据其友人程俱在《北山集》卷五《和傅冲益次涟水》诗注中说：“米元章当时自称涟漪守垒，寄书吴江求海岱楼诗云：‘军宅枕岱一支，左海八十里在目中，真伟观也。诗来当为刻之楹间’”程俱诗又云：“故人尺素来天际，颇忆当年任守垒。平明一笑百事空，又作细书书纸尾。寄书五湖夸海岱，入眼沧溟无百里。军城崪兀枕青山，地脉遥从岱宗起。题诗要为写高阁，播扬意欲先糠粃。晚登南宫头已白，却驾朱藩临泗水。”^[6]之后，确实如米芾所承诺的那样，他把友人的来诗刻在海岱楼的楹柱上。南宋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十九著录的《米元章简帖》中，有“海岱绝唱已刻于柱，与刘颠者对也”之语，^[7]指的就是这件事。

为了能更好的观风赏月，米芾还在涟水构建了一座“宝月观”。《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十著录有米元章《宝月观诗帖》，米谓：“新创亭观之盛，又非海岱比也。宝月观用观月，楼基高出云表。诗曰：浊尽尘难掩，光分逐露圆。香清得桂子，珠莹坠花钿”。此帖后又有岳珂的题跋：“右宝晋米公观月楼诗帖真迹一卷，海岱在涟漪，是盖公宰邑时所作者。”米芾还写了一篇《宝月观赋》，据苏轼《与米元章九首》之二称，有一次，苏轼正病卧在床，忽然听到儿子在琅然诵读《宝月观赋》，他听之未半，蹶然而起，曰：“若此赋当过古人，不论今世也。”^[8]像这类作品，米芾在涟水创作了不少。借助“涟漪”、“海岱楼”等关键词作线索，笔者从《宝晋集》中考订出诗词就有十数首。除上述几首外，还有五言古诗《涟漪瑞墨堂书》、七言古诗《自涟漪寄薛绍彭》、《刘泾收得梁武像见报余时在涟漪答以诗》、《狱空行》、五言律诗《道林》、长短句[蝶恋花]《海岱楼玩月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