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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言文字真可谓奇妙无比,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况,恐怕只有在汉语言文字里才会出现。异音同字和同音异字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异音同字,是指同一个汉字可以有不止一种读音,或者换句话说,好几种汉语语音形式都用同一个汉字来书写表示。比如,“美好”的“好”和“爱好”的“好”,同一个汉字,读音却并不相同。所谓同音异字也并不难解,比如“丝”和“思”就是。
我们先不讲对子,也先不说异音同字,而是先说说同音异字。清华国学研究院有四大导师,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学者,他们是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他们都是博学多才而各有专攻。赵元任就是语言学大家。他参与倡导当然也一贯支持汉语拼音化。可是他生性滑稽,“玩”和“学问”是两不相误,相得益彰。1952年,他就用同音异字的方式写了一篇《石室诗士食狮史》:“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士时时适市视狮十时氏适市适十狮适市是时氏视十狮侍十石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试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尸是时氏始是实事实试释是事!”此文很是有名,居然被《大英百科全书》收集在有关中国语文项内。赵元任大概是只顾好玩了,却忘了自己是汉语拼音化的倡导者。这篇妙文如果拼音化,岂非“shishishishi……”到底了?这不正证明了汉语自有其特殊性,无法如此拼音化吗?汉语拼音化的反对者恐怕也想不出那么好的例子啊!赵元任实在是觉得好玩,欲罢不能,竟然在四年后又用同样方式写了《忆漪姨医疫》和《记饥鸡集机脊》,这里就不抄出来了,有兴趣的可以参看我发表在《万象》2000年第1期的《赵元任的笑与哭》。
语言的诸如此类的特殊性最迷人,也往往是最有趣最好玩的。我接下来就用《中国对联集锦)里收录的三个对子来说说异音同字。
温州城北瓯江中江心寺有副据说是宋朝王十朋撰写的对子,描写该寺的江景:
雾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
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它是读音应该是:
雾早朝早早朝早朝早散
潮常涨常常涨常涨常消
无独有偶,山海关孟姜女庙也有副对子,据说是明朝怪才徐渭所作: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应该读作:
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徐渭看起来颇好此道,他又跑到四川长文县朝云庙,大概还是有感于地名里的“长”和庙名,又来了一对:
朝云朝朝朝朝朝朝朝退
长水长长长长长长长流
大家应该可以猜得出怎么读了。同时,也不妨思考一下这三副对子是否还可以有其他的读法。这是个有意义的游戏,可以让我们领略自己母语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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