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晏

第六十四章：天家富贵

时间相当的富裕，雪诺静静地坐在车上听着车轮碾在积雪之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很喜欢听这种声音，而此刻在过于安静的车内这种声音虽然单调却显得格外有生气。

身着亲王侧福晋朝服的雪诺端庄又沉静，还透着隐隐的高贵气派。这种气派不因衣冠而来却又让人不容忽视，此时的沉默让她看起来特别有味道。今天她要以皇四子和硕雍亲王第一侧福晋的身份陪同四阿哥一起进宫去参加宫里除夕夜的家宴。也许作为皇子侧福晋身份进宫去参加皇家家宴的今天只会有她一人。但是此时车里的年雪诺却既不局促亦不慌乱，好像她天生就是这样的身份高贵，而不只是一时囿于一个皇子嫡福晋或侧福晋的身份。此刻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一生的辉煌还远远没有开始。

倒是四阿哥心里稍有不解，这样的雪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既有绕指之柔又有精钢之坚。他注目于她的时候恰巧她也将目光投注来。唇边极淡的一笑，胤禛从对面将身子挪过来，坐在雪诺身边。柔声问道，“害怕么？”

雪诺淡然笑道，“害怕什么？不是我在为你解围么？你倒不感激我？”她的语调里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他隐隐预期中的有可能出现的紧张感，反倒在这个时候还能举重若轻地跟他如此调侃。这让他心里一荡，瞬间也轻松下来，甚至还有点感动。

握了她的手，有些歉疚。“怨我了不是？我心里自然明白，今儿进宫的内眷命妇一班都是嫡福晋，只你是侧福晋。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有什么委屈处？”不等胤禛把话说完，雪诺便打断了他。“你也太小瞧人了，只为这个我便要委屈了不成？只有个嫡福晋的名份就万事皆休了么？若没有这个嫡福晋的名份便化烟化灰什么都不作数了么？谁心里什么滋味也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罢了。”雪诺不肯再让他说下去，便不得不逞了口舌之快。

胤禛伸出一只手，手指缓缓覆上了她的唇。她唇间娇嫩的触感让他手指微颤，雪诺也蓦然住了口。她并不因为即将要应对的场面慌乱，却在这个时候面对他那灼人的眼神儿的时候明显慌乱起来。他的眼神烫得她几乎不敢再与他对视，这种深深的又毫不掩饰的眼神。从一开始就不习惯，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过那么多的波波折折，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胤禛了。

“不管你是不是皇子嫡福晋，你是雍亲王……最……最爱的女人。” 胤禛的声音有些颤抖，接着絮絮低语，“你是我心里……”一边说一边俯身下来，他的唇触到了雪诺的面颊，转而移到耳边，继续柔声低诉，“你是我心里……最重要……”话音未落忽然“咯磴”一声，车猛然停下来。两个人都是身子一晃，雪诺在惯性之下冲入了胤禛怀中。胤禛的双臂顺势将她抱紧，两个人的心里都忍不住狂跳起来。颤颤相拥，两颗心都被自己的心思激荡得难以平静，忽然有好多的话想在这个时候倾诉。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爷，到午门了。”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车内的片刻安静长得像一生一世，但是又被这突然的一句给打断了。而里面的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天气阴沉，浓云密布，再加上时辰已晚，整个紫禁城浸入一片暮霭沉沉之中。地面上连日里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得十分干净，连空气里也弥漫着极清新的味道。处处都以新桃换了旧符，廊下檐上挂满了已点燃的红纱宫灯倒添了不少的喜气。这个傍晚终于无风又无雪，晦月已残似细细一钩又如浅浅一抹挂在紫禁城上空不远处的天上。皇四子和硕雍亲王胤禛跟他的第一侧福晋年雪诺就这样踽踽而行向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的大殿内已是陈设齐备，但是人都还没来，显得殿内空空荡荡的。康熙帝的近身随侍瓜尔佳氏闺名玉沁的一个人立于殿内望着皇帝寝殿的方向发怔。据家宴的时辰尚早，但是不同寻常的是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禩及嫡福晋郭络罗氏早就奉命而来，此刻已经在皇帝寝殿里差不多将近半个时辰了。那殿内的笑语隐隐传来，感觉里面气氛极佳。刚才玉沁送八阿哥和八福晋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康熙帝向八福晋垂询时格外的慈爱祥和。都传八福晋为人骄悍，不过玉沁的感观又不尽相同。八福晋郭络罗氏看起来是有些目下无尘，不过此刻看来是谨守礼法极知规矩的人，不像传言中那般轻浮浅薄。

殿门“吱”的一声儿打断了玉沁的沉思，一个年纪极小又生得文弱的小太监怯怯地道，“姑娘，四爷和侧福晋来见万岁爷。”

玉沁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四阿哥也来得这么早。但是康熙帝有吩咐，别人的暂且一概不见。玉沁挥挥手命那小太监先出去，自己又回头瞧了一眼皇帝的寝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便也脚步轻轻地出了大殿又亲手将殿门掩上。出来一眼便瞧见四阿哥胤禛和她许久没见过面的侧福晋年雪诺都身着礼服地恭敬侍立于廊檐下。

第一是因为许久不见，包括雪诺给四阿哥诞育格格的前后一段时间。第二是因为雪诺身上皇子侧福晋礼服的一切衣冠饰品的陌生。所以玉沁第一眼看到雪诺的时候有些恍惚。记得第一次在御花园里秀女复选时见面的年雪诺，尤其是回眸一笑的惊艳，至今都一直深深映在她脑海里，那个场面的记忆太鲜明了，想忘记都不能忘。而此刻的年雪诺比那个时候多了一份儿沉静的气质，与四阿哥一样身着朝服的样子又如此相配。

雪诺其实也在殿门一开一关之间就看到了玉沁。她现在既不是秀女也不是宫女，又没有妃嫔的名号，身份不上不下颇为尴尬。但是谁都知道她是皇帝身边须臾都离不得的人，有时候份量甚至比一个皇子一个大臣都要重。

乾清宫廓下都安着天灯、万寿灯，就在红彤彤的灯光里，身着银狐出锋桃红缎如意团花旗装的玉沁款款而来。两把头上的金流苏在鬓边有序地轻轻晃动，显得格外出挑。停下身来的玉沁恰恰在灯影儿里，一张薄施脂粉的春风面微微含笑，明艳而不可方物。向着四阿哥福了一福笑道，“奴婢给四爷和侧福晋请安。先给四爷和侧福晋恭贺新禧了。”说着已经颇有些拿大地站起身来再笑道，“四爷来得不巧，不是奴婢敢挡您的驾，万岁爷正在里面见人呢，不得空儿。”她有意没说是谁在里面。

四阿哥心里诧异，但是面上平淡。“有劳姑娘。”说着侧身瞧瞧雪诺以商量的语气道，“既如此，不若我先送你去母妃宫里，你给母妃请了安再一同到绛雪轩去。”宫眷们的家宴不在乾清宫，在御花园里的绛雪轩。

“四爷竟也变得小气起来了……”四阿哥正和雪诺说话时不防玉沁又笑道，“我和年姐姐这些日子没有见过，也不容我们说说话。难不成年姐姐做了爷的侧福晋就当真被金屋藏娇不见外人了？”原本“金屋藏娇”这四个字就已经够刺心了，偏是玉沁不肯住口又向雪诺笑道，“要不就是姐姐怨我了。我比不得姐姐，这里一刻都离不了，又不能出宫。所以姐姐遭逢多少变故我也只有心里着急的份儿，是出不去的。”其实这些话说出口之前连玉沁自己也没有细细想过。只为心里有些酸酸的不知其味。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扫了玉沁一眼。雪诺走上两步笑道，“可不是我疏远妹妹，倒是妹妹如今差使多疏远了我呢。”说着拿出一个红封袋交给玉沁笑道，“既然妹妹道喜了，这个说是赏赐也不好，白白玷污了我们姐妹之情，但总也不好让妹妹白白说话。”当她把那红封袋交到玉沁手上又将她手掌合拢的时候又笑道，“愿妹妹来年心想事成。”说罢再向四阿哥甜甜一笑，“父皇想是有什么要紧事，就照王爷的意思先去永和宫吧。”

“四嫂这就要去永和宫么？”四阿哥和雪诺刚刚辞了玉沁转身要下了丹陛就奔东六宫的永和宫去了，不防身后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是一般娇弱女子那样怯怯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还有种说不出来的自视甚高的感觉。

停步回身仰望，那乾清宫里刚刚出来的人竟然是八阿哥胤禩和八福晋郭络罗氏。两个人也是一样的皇子及皇子福晋朝服，正笑盈盈地瞧着阶下的胤禛和雪诺。胤禛颇感意外，没想到自己是因为八阿哥被挡驾，极不自然地瞥了玉沁一眼，玉沁早把面孔转向一边去了。倒是八福晋看到胤禛身边的人不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而是年雪诺倒稍微怔了怔。

八福晋抢在前面，胤禩跟在后面走下两阶来。先一起向着四阿哥行了礼，八福晋这才瞧着雪诺笑道，“原来是年氏嫂子，恕我认错人了。”倒是胤禩笑问道，“隐约听说四嫂病了，原来竟是真的，弟弟疏忽了，竟没遣人去问安。”

胤禛一边心里飞快地思索着刚才的事，一边面上又应付自如地道，“八弟和弟妹不必多礼了。你四嫂原也是突然着了风寒，只是这个时候不方便再入宫，何劳如此挂念。”

八福晋笑道，“我与年氏嫂子见面甚少，不想倒在这里遇上，真是意外之喜。”说着作势福了一福笑道，“嫂子别见怪，我原该向嫂子行礼。”说是这么说，尽管也笑容可掬，但到底是疏漫些。

雪诺也回了一礼矜持道，“福晋言重了。”一抬头之际发现胤禩正盯着自己出神，是一副不知所思为何的样子，忙又把眼神收了回来。免不了和八福晋一番寒暄，暗中思量，人人都说八福晋为人极骄悍，自己与她见面甚少，今天看来倒也不尽如此，看来凡事不可道听途说。又觉得八福晋性格毫爽，快人快语，完全是旗下闺秀的典范，还不免生出些好感来。因此三言两语之间便谈得很投机。倒是胤禛和胤禩二人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其实胤禛最不明白的事就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性情如烈火，既骄矜又彪悍，自打她和胤禩成亲时便如此。如今最多只是数月不见，怎么竟然转性如此呢？真是让人诧异。

除夕夜乾清宫的家宴不能说是紫禁城内最高规格的宴饮，但是唯有这一年一次的家宴才最能体会天家的天伦之乐，尽管礼制的形式总是多于情感。当中和韶乐和中和清乐先后奏起的时候，家宴便正式开始了。胤禛因为刚才在乾清宫因为胤禩被挡驾而不能见父皇的事心情突然低落下来。默默坐在席间，耳边听到的不是那席上的推杯换盏和整个大殿内高声呼喝、低声絮语的层次分明的聒噪，竟是那从乾清门外传来的远远的丹陛大乐的声音。丹陛大乐和丹陛清乐里一派的天下海晏河清，皇家永享太平的气象。胤禛心不在焉地跟着其他兄弟或坐或站，或行礼或进馔。直到谢宴毕送康熙起座还寝殿，心里才松了口气。

德妃其实本来并不是多么注重权势的人。但是今天在绛雪轩的后宫家宴上她却享尽了权势所带给她的无限风光。康熙年间后位虚悬其实这已经是很久的事了。而自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崩逝以后后宫里名份最高的女人无疑就是德妃再加上荣、宜、惠三妃。若论皇帝的恩宠，显然德妃是属于康熙帝心里比较重要的一个。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德妃生的儿子和养的儿子个个争气。这实在是太难得了，也是荣、宜惠三妃比不了的。荣妃只有一个三阿哥和硕诚亲王胤祉。虽然既是年长皇子又得宠，但是谁都清楚康熙帝不过是爱三阿哥才学出众，因此才处处护着他。宜妃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儿子五阿哥和九阿哥，一个过于忠厚木讷，一个过于奸滑好钻营，都不是康熙帝心里重意的人。惠妃就更被比下去了，虽说眼下宫里有传言康熙帝颇为属意于八阿哥胤禩，但是毕竟不是惠妃亲生。而惠妃的亲子大阿哥胤禔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绛雪轩里受了低名份妃嫔和宫眷、命妇们的贺拜之礼，上头又再没有人压着，席上一番觥筹交错，德妃真是兴尽而归。十四阿哥胤祯虽说远征在外，但是十四福晋完颜氏到底还是要按照规矩进宫来随侍家宴。此刻扶着德妃还宫。跟着回永和宫的还有十三阿哥胤祥的嫡福晋兆佳氏。还有就是以四阿哥第一侧福晋身份进宫的年雪诺。

兆佳氏若论年纪比起雪诺来要年长些许，长得倒是一张宜喜宜嗔春风面，像是个心底澄彻又好相与的人。只是在宫里到底还是极知礼的，守着规矩行动言语倒是极为端庄、稳重、文静、祥和。雪诺与她见面的机会不多，只隐约记得比起上一次见面来，她好像发福了些。因为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亲密关系，所以也在府里听人说过，十三福晋其实是极活泼的人。此时心里忍不住暗自想着，不知道胤祥在府里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情景呢？

进了永和宫德妃日常起坐的那殿内，里面一派春意融融。当值的人不敢怠慢，一应都是现成的，又上茶、上果碟子忙碌起来。德妃显然兴致未尽，却放了完颜氏的手回头叫了一声，“雪诺，来。”叫的竟是雪诺的闺名，不能不让人讶异。雪诺正和兆佳氏说话，忙应了一声儿，“子臣在。”快步走到德妃身边。

德妃一把拉了雪诺的手，笑容可掬的样子，“你这孩子，日常里就不肯进宫来瞧我。若不是因为四福晋病了，有了这个机缘，母妃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一面。若说起来你选秀刚进宫时我倒还常见你，不比现在，说是叫我一声‘母妃’倒总也听不见。”

雪诺心里不太明白，若说起来，她刚进宫时虽然不在德妃的永和宫，但是因为当年和玉沁交好，而玉沁又在永和宫，所以和德妃见面的机会并不少。那时候德妃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秀女，并没有格外对她假以辞色，也没有看出来德妃格外喜欢自己。当然，现在双方关系不同了。不过自从雪诺进了雍亲王府，进宫的次数虽少些也还是有的，倒没有遇到过德妃娘娘如此礼遇。

斟酌着持礼回道，“母妃如此说愈发让我有愧了。总还是子臣没有尽了孝道，让母妃担心，倒是子臣的不是。”说话留余地，退一步，这总该没错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母妃的话子臣都记住了，以后一定多进宫来给母妃请安。”

这话听得德妃心里很高兴，笑着一把拉了雪诺的手，又拉了完颜氏，“如此甚好，十四福晋倒是常来，以后你也常来，有你们一起陪着我说说话倒精神好些。”说着又看了看雪诺，再看看完颜氏，“你们相与得来我更高兴。”

完颜氏是生得极漂亮的人，只是冷了些。就是哄着德妃说话时也让人觉得很不真实。雪诺觉得她身上有些时候会有那么一丝像是十四阿哥胤祯的影子，只是又有个念头，他们不像是胤祥和兆佳氏那样能相与得来的人。若问这念头从何而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而已。

完颜氏直盯着雪诺看了半天，忽然笑道，“母妃说的是，只要嫂子不嫌我粗笨就好。”

雪诺其实并不喜欢完颜氏，而且凭直觉知道她也并不喜欢自己。只是矜持笑道，“十四福晋这么说倒是嫌弃我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个宫女来说永寿惠妃娘娘遣人来请雍亲王府的年氏侧福晋过去说话。

毕竟雪诺刚进宫时在永寿宫住过很长时间，而且和惠妃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德妃明显不愿意放人，但惠妃的位份也不比她低，既是这么说了，又有那一层关系算是理由，便不得不答应了。叮嘱雪诺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太久。

果然不出所料，永寿宫里并不是惠妃一人，连八阿哥胤禩和八福晋郭络罗氏也都在。不只是恰巧遇上还是特意赶来的。能感受得到似乎惠妃和胤禩都满腹心思，又总是欲言又止。而郭络罗氏显然没有刚才在乾清宫外相遇时那么热情。到底气氛还是有些压抑，于是遁机说明德妃还在永和宫里坐等告辞出来了。等出了永寿宫才算是喘了口气。

紫禁城已经完全沉浸在夜色中了，前廷和禁内的家宴也都已结束，宫禁之内正在慢慢恢复安静。放松了心情在这样的夜色中才能体会出紫禁城内深藏的时光停驻的感觉。今天见识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事再回想起来又百思不解，雪诺一个人慢慢从永寿宫向北，想穿过御花园再回永和宫。大概四阿哥已经在永和宫等她，是该出宫的时候了。

“嫂子，请留步。”黑暗里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原本在寂静无声中应该显得很突然，但是雪诺听了这声音却是心里一喜。这声音她太熟了，永远也不会忘，故而一听便知是谁。

果然不出她所料，十三阿哥胤祥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显然是已经等了一息，但是并没有着急的样子。“时辰不早了，四哥已经先去母妃处，若不见了你不知……不知会不会着急。”胤祥忽然口滞起来。

“那十三爷怎么还不去？就不怕福晋久等吗？”雪诺笑问道。不知怎么，在这里忽然见到胤祥心里很高兴。

胤祥将手里一个楠木盒子递过来，“有件东西请笑纳。”一边递过来等雪诺接了又低语一句，“回去再看吧。”

雪诺还未说话，忽听身后又是一个声音，“十三爷和年姐姐怎么在这里？”那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显得有些尖锐。不等看清楚玉沁已经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向着胤祥福了一福道，“十三爷，年姐姐好不容易进宫一回，奴婢抖胆向十三爷求个面子，就让年姐姐在这儿多待一刻，请十三爷先回永和宫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