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书往事

　　□荆洲

　　童年的小镇生活里，没有钢琴舞蹈课，没有电影院，甚至没有玩具。但这活动寥寥的空虚岁月，父亲给我的童年并不苍白。
　　一本本小书，从他手里传递给我，如接力一般把我送进大学。文字浸润过的充盈心灵，让我清醒意识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绝不是日子的全部，生活里决不能没有想象和期待。
　　读书最痴迷的时候，是在初中阶段，断断续续读完四大名著。实际上，这项浩大工程竟都是课后打发时间偷偷完成的。父母当年把《红楼梦》作为我那个年纪的禁书，锁进樟木箱，希望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看闲书上。樟木箱也是家里的小金库，红糖被面等紧俏物品也被锁了进去。每次亲戚朋友来借钱，我妈翻箱倒柜往外拿钱，临走还把他们送到大门外。就趁这几分钟的工夫，我玩起“乾坤大挪移”。从旁观者的微笑状态迅速过渡到一个小偷的标准状态：一个箭步迅速跃起，从没合盖子的樟木箱里，抽出几本书，再把看完的书迅速放进去。如此一送一拿，两分钟不到，然后迅速藏到我床铺的枕头底下，脸上的表情也马上恢复平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足以应付大人们狐疑的目光。从众多的书里抽出一两本，根本看不出端倪。如果上册看完，却没有机会“伺机作案”看下册，肯定会焦躁不安，无端在房子里窜来窜去，食不下咽，好几天都不会好过，找准机会再如法炮制。古人有云，书非借不能读，到了我这儿，成了非偷不能读也。
　　中学时学鲁迅的《孔乙己》，当我读到“窃书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儿，能算偷么”，禁不住莞尔，跟自己说，看看，读书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自己也不能算偷，堂而皇之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现在，各种新媒体呼啸而至，阅读已经有了更多选择，再也不需要偷书。公交地铁上的发呆时间，晚餐准备的间隙，床头睡前的枕畔，都成为阅读的绝佳时刻。让美好的文字，超越琐碎生活的柴米油盐，才会给我们的生活锦上添花。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拓宽人生宽度和厚度的最佳方式，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旅游去开阔视野，大多数人，还是在字里行间寻找生活的真意义。阅读，是个人的小宇宙与天穹交接，能够撞击出多姿多彩的火花，让我的生活体现这种一种状态：身在原地，思想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