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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虎子哥猪草赔钱货树林里 |
分类: 我的连载小说 |
文/思文
从此,父亲和母亲对她更冷了,可小屐女求生的本能和本领竟是那么大,剩饭剩菜有多少她就能吃进去多少,没剩饭剩菜猪食狗食,抓一把就吃进去了,也能填饱肚子,填饱肚子就能活蹦乱跳的,而且胆子大,上树下河都敢。
生了女娃,赔钱货。村里人一辈子守着大山,一代又一代,旧社会嫁女赔钱的习惯,也一成不变地延续下来。屐女从小就受歧视,看人的目光总是惶恐不安的表情,妈妈说她傻。这倒也罢了,反正早晚是别人家的人。恼火的是,她总是一声不吭,躲在角落里打量大人的脸。这让妈妈十分厌恶。大人们复杂的心思,哪里经得起孩子纯真眼神的推敲?父亲只知道下地干活,别的一概不管的。
有一天,临家的孩子慌慌张张地跑进他们家喊:
“伯伯、婶婶,快!小屐女掉河里了让水给冲跑了!”
妈妈忙着剁猪草,只“恩”了一声,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那天是刚下过雨,河水很大,翻翻滚滚,小屐女被浪卷着,忽沉忽浮。
“啊……咕嘟!”
“啊……咕嘟!”
小屐女在河里挣扎着,连连的呛水,再也叫不出来了,也不知冲出有多远,黑黑的小脑袋在浪涛中时隐时现。
小伙伴们见她漂没了,吓得哭了出来,又去找屐女的妈妈,妈妈还是不理不睬。
这下子她是非死不可了。
可是,一个打柴的人看见了,她被冲到岸边的蒲草棵子里,几只乌龟在她身边拱啊拱啊,她的头抬了起来。
打柴人把她救了上来,抱着半死的她,找到家来。
“婶子,你家孩子叫水冲走了,我看见……。”
“就你爱管闲事,放那儿吧!”妈妈的脸上挂了一层霜。
打柴的人莫名其妙,向被钉住了一样,不过,只一会的功夫他回过味儿了,说道:
“这孩子,怕是让水冲了几里地,我眼见是几只乌龟把他从水里驮上来的……说不定,她大难不死,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呢!”
说完,撂下小屐女,转身走了。
母亲惊得菜刀都落了地,算命先生说过,她是乌龟身上的水虱子,难怪乌龟救了她。一次一次死不了,这真是要把我家克败了呀!
听说孩子被水冲走了,要淹死了,她没哭,可这时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母亲也是累,总是忙着,做饭喂猪洗衣服,伺候瘫痪的婆母,下地干活……她是多么希望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啊!古老的旧中国封建迷信一直束缚着人的灵魂,生了屐女这个并不招人喜欢的赔钱货,而且还克人,恨不得她早点死掉,母亲怎么可能喜欢她。
在受冷落的失意和被欺负的恐惧中,屐女渐渐长大了。眼看到了上学的年龄,同龄的孩子都进学校了。老师来问屐女的妈妈是不是让她去上学。妈妈说:“女娃子,上啥上啊,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屐女哭了。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要上学!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因为邻居家的娃们都上啊!老师走了,母亲没再说话,她们家经济上入不敷出,口粮也总是青黄不接,大多数时候,吃的是小麦,土豆红薯和野菜。母亲在煮红薯的锅中央,放一个碗盛上一把米,是给父亲吃的,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第二天,她不再和虎子一起玩,一个人上山打猪草,怅然若失……
虎子哥不解,看她有意回避,紧张的样子,不敢多问,只悄悄地跟在后头。屐女天天看见虎子哥,却止不住思念……多想再一起向平时一样的玩啊。多么怀念,一起过家家,一起打猪草,下河摸鱼,走过风雨晨昏、走过阳光灿烂、走过山花烂漫的时节,屐女的童年虽然不幸,可是有了虎子哥,屐女才有一点点欣慰……
虎子哥已经上学了,屐女每天出去去割猪草,在学校背后的松树林里发呆,屐女实在太孤单了,没有亲人的疼爱,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对虎子哥的眷恋。远远望见上学放学的虎子哥,心中升起暖暖的幸福。可是不能和虎子哥一起玩了,母亲还会打她的。直到某一天,虎子突然发现了正在出神的屐女。朝她飞快地跑来,屐女拔腿就跑,还是被虎子哥追上。为什么躲着我?我们不是好朋友了?”虎子哥一连串的追问。屐女眼圈就红了,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屐女才发现,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爱哭了。在虎子哥面前,屐女满腹的委屈,化作雨水倾盆。虎子哥就是屐女最亲的人了。
那么,还有向谁倾听她的苦楚?只有虎子哥啊!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快乐的理由。风和日丽的天气,他们来到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并排坐在草地上,沐浴明媚的阳光。虎子哥给屐女背课文,给她讲学校里有趣的事情,屐女听得如痴如醉……
中午的太阳,柔柔地倾在泻河面上,微风吹拂,泛起银粼粼的光;晶莹的露珠儿,洒满青草地,像洒落一地的珍珠。虎子哥坐起来,拿出藏在腰间的短笛,在悠扬的笛声里,屐女忘了所有的烦恼……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发现,屐女会天天在小树林里,等待她的虎子哥,幸福而满足。可是,不该看见的事,偏偏就让屐女看见了。那是个暖暖的正午,屐女照例躲在小树林里等虎子哥。却意外地发现一对狗男女,正在林子的草地上野合,淫声浪语。屐女听出那女人的声音,正是她的母亲,那个在家里整日满脸愁容只会训斥屐女的女人,这会儿笑得多畅快呀!屐女懵了,男人突然急促的惊问:你怎么……”?屐女飞快冲出树林,迎面撞上刚进林子的虎子哥,四个人全暴露在彼此的目光下。男的正是虎子哥的爸爸,村里的会计。
虎子哥的爸爸来喂牛。看见蜷在角落里的屐女,突然心里升起一股邪念,不可能让儿子娶个小克星,两眼滴流一转,有了主意,他要让屐女永远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向饿狼扑小羊一样把屐女提了起来。可怜的小女孩,还未开放的花骨朵,就这般粗暴地被蹂碎了。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早晨的太阳,柔和地照在身上,潮湿的风,轻抚脸庞。多么明媚的早上!屐女的心,却在滴血,这个还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的小姑娘的童真就这样葬送在一个父亲般人的手里。还是虎子哥的爸爸,屐女意识到以后再也不会和虎子哥一起玩了。野地里没有人,是谁这么多事,偏要把她救起,真是太多事,屐女想着。屐女幼小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伤害。她真的不该出生,人生对于屐女注定是一场灾难,
不如早些了结!早死早超生。
还是虎子哥找到的她,她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认识他。她看到虎子哥急得要发狂,把她背回了家。屐女看到母亲也在偷偷在落泪。在屐女的记忆中,仿佛是第一次看见母亲为她哭了,屐女尽管自己受了委屈,还是有些感动。在那样的年月,女人们常常为了几升米或者几条玉米棒子,就跟人来一回。与爱情无关,与淫荡无关。
虎子哥来找屐女,屐女不再理他了,不管他怎样哀求。她再也不会理他了,尽管屐女多么的想虎子哥,屐女再也不能趴在虎子哥的怀里痛快的哭一场。但她不能了!屐女也永远不想让虎子哥知道是他爸爸糟蹋了她。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母亲似乎对她不向以前那样苛刻了。
一天,从福州附近的南平乡下,来了个三十一二岁的人,长的丑陋不堪,一双老鼠眼,一见她,就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在她胸部乳房地方,盯了足有两分钟。一张露风嘴,有些不屑地撇了一下,说:
“十二,长的也太瘦弱了。”
“瘦是瘦点儿,可身板儿结实着呢。”
屐女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她觉得这个男人猥秽,令人讨厌,她疑疑惑或地问妈妈是怎么回事。
妈妈说:“这是来相你了,他就是你男人。”
她愣怔了一下,觉得奇怪:“我男人?我要男人干什么?”
“傻!”妈妈瞪了她一眼,以后结了婚。你和他过!屐女一下子回想起母亲和虎子哥的爸爸那天在野地里的事了。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
那男人还是满意了,瘦弱是瘦弱了一些,可确实身板硬。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小嘴长的也漂亮,五官安地都是地方……这将来非出落个大美人不可。
当时就付了钱,屐女的父母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乐得合不拢嘴。他们以前担心屐女是克星,嫁不出去,这下可好了,不但嫁出去了,而且还得了这么多钱,足够做生意的本钱了。她能克让她到那丑男人家去克吧,好在那男人没父母。
妈妈和颜悦色的对她说:
“屐女,你这男人阔,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
又议论又点钱的,屐女懂了,她以后要跟这男人睡一张床上。向母亲和父亲那样,向母亲和虎子哥的爸爸那样。屐女又想起那次被虎子哥的爸爸强暴的事情了,屐女又害怕了,那么疼的事情,母亲为什么那么高兴呢!
和那个人睡在一起?也不晓得他们家蟑螂臭虫多不多?屋顶上有没有蛇?还有,他上床时洗不洗脚,如若不洗,臭烘烘的,可糟糕透了。她听说邻居家的二珠因为男人不洗脚就上床,便把那男人蹬下去了,吵了半宿架,一连几天,小伙伴们都议论这事呢。
可是屐女还是想和虎子哥睡在一起,要不是虎子哥的爸爸,屐女才不会和那么个丑男人呢!屐女还是想虎子哥啊!
这一天屐女偷偷跑了出去。
一见她出来,小姐妹们把她围住了,问这问那。
“相中你了吗?”
屐女点了点头,心中还有些得意。
“呦,太大了,比你高一头还多!那你不给虎子哥当媳妇了!”
“就是长样不好,看那长脸,像只大灰狼。”
屐女的心抖了一下。她没见过狼,可她知道狼坏、狼吃人,虎子哥不会吃人,对她好。
“别乱说,别乱说。”三婆婆赶走了小姐妹,“屐女,男人大好,知道疼媳妇。没想到,他出了这么多钱。那个算命先生胡说八道,你家指着你发了财了。”
屐女的心舒坦了。
她真小,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是克星,因为自己家里才穷的。现在,因为自己,家里发财了,父母满意了。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