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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首诗中缩写青海（13首）                             

                            刊于《诗刊》2013年2月号下半月刊

 

 

一首诗中的尖扎

 

  

纯铜的斜阳，修改了诗里的尖扎——

风吹着贫穷无用的碎响，当它们在清晨里与我相拥

从此，我像一个真正的高原诗人

不敢看诗中的天，不敢回头，看低处的事物

 

2012.6.3

 

  

度啊度

 

  

用青海湖五百里的云彩写诗，写羊群散了的天空

我不能独酌的高原，不能孤独，亦不能忧伤

心碎已是往事——湖水度我，度沒人与我话别的山岗

度废墟间骨头的苍白，不度的留給高高低低的时光

留给我和我一样离家出走的佛珠……

 

2012.6.3

 

  

在一首诗中缩写青海

 

  

透明的青海，那么多蓝的哲学谁能懂？

在那些高高村庄的嘴里，每一位佛都有一粒青稞

五月的雪水河边，那么多雪山的藏刀

那么多的念经的风、雪莲，那么多的泪滴的歌声

它们一一放下马匹，抱起羊群 

 

2012.6.3

 

  

有时候

 

  

有时候，我试图再一次理解——高原和蓝

可它的完美让我残缺。放马，割草或者背井离乡

我成熟了，但愿我怀有和云同样的心情离开

不忘风一吹，所有的雪山会在一起碰响酒杯

 

2012.6.3

 

  

回来

 

  

在青海的胸口上，我找到了黎明的眼睛

马莲花的词语，和鷹的翅翼

——怀中肃穆的湖水，和一颗搁在高山的心

同一团虛构的白色教堂，又从这里长出

时光点燃的马匹，接应着缓缓到来的一切……

但是，沒有人去推开这扇寂寥的窗子

 

2012.5.26

 

 

有一座山是不能看的

 

 

海西州有一座丟失了羊群的山，是不能看的——

它耸起所有岁月的模样，不能看

它滿足着时间不言不语的样子，不能看

空山无人，马灯熄灭，琴声飞远

在布尔汗布达山的眼中，在人类最易伤感的时候

它用寂静耳朵倾听的真相——更不能看

 

2012.5.28

 

 

黎明的欢乐

 

 

蓝色的高原，是黎明的音乐，在泽库狭长的反光中

马克唐鎮的铁砧，打磨着一座座褐色山梁

不是所有的鷹，都能倾听到河卡、铁盖之间的苍凉

那坐落在高原的神、石头、沉落的四野……

无边的寂静，在他们镀金的內心反复歌唱

 

2012.5.28

 

  

看见

 

  

从海东到海西，从果洛到玉树，多么辽阔

空远的行程，牦牛把一座座雪山加工成自己的口粮

雄鹰，把一朵朵白云当做天空的衣袖

我在一个可以通天的梁顶，看见了风

看不见打坐的佛祖，看不见一个老人

正把身边的大群白云，赶往海拔更高的山口

 

2011.12.25

 

  

走过

 

  

一座大雪山，一片枯萎的草场

一头牦牛，一只白羊，一片湖水

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一块石头，一朵花

难以抽身的青海，一个活佛

正从那儿悄然走过……

 

2011.12.25

 

  

沉默

 

  

因为居高，它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如何把高寒以及天空的压力和重

通过枯萎纤细的小茎，悄悄传递给

依偎在身旁的佛祖，和茫茫无际的雪原

 

2011.12.25

 

 

途中

 

  

白云和暮雪，这些让人伤心的礼物

我想送给和我一样远行的人。在三江的源头

弯下腰喝水，我感觉到我的舌尖上

有一些凉，有一点甜……

 

2011.12.25

 

 

仰望

 

  

云的经幡里有落日的刀伤，有散落的

膝盖和盐。牛羊的课本，风雪的大书

都留给了青海，今晚孤冷的美啊

让我怎能在风雪中仰望，并把高原上空的

颗颗寒星，悉数挪进自己的心窝……

 

2012.1.12

 

 

回家

 

  

远处，喇嘛们在用一颗不朽的心修缮神庙

落日的金币，初月的白银，九点钟的暮色里

谁用一只大手布置着这一切，太阳向西沉落

几只藏狗，还在为神的事情奔跑，奔跑……

与海西、湟源、格尔木告别，顺着大道疾驰

淹溺在风雪之中，我几乎没有一点忧伤

 

201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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