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不羞愧

何时起？你开始享受自己，在不得已的夜里。

灯海酒浪激发的情欲中，你享受着花枝招展的自己。

你享受着走光的薄纱，贴紧皮肤的风骚。

喝着酒，陪坐在客人腿旁像个称职的妓女。

很多情况下不管愿意不愿意，不反抗命运中的色情。

在不同的歌厅或场所，靠勾引客人存了不少钱。

你在镜中看到自己，但看不到变了质的思想。

来到城里，你和很多人一样怀揣一把致富的钥匙。

用自己整个的身体，来解决掉命运的贫穷落后。

颤颤巍巍的灵魂，你变幻着速度让无数年变为一天。

财富是你整个村庄的哀愁，你和你的同乡一样。

有的北上了，而你坐着火车来到了南方。

你见过很多的世面与乡下的酒席有得一比。

在月经来潮的城市，你把来时的路勉强压在心底。

你开始享受从街区向高楼大厦雄起的毛发。

享受着它们的混杂，它们美如陷阱的彩色。

你享受着它们的不眠之夜和独自小便。

你享受着奢华的城里人慢慢开出的霉花。

你享受着秘而不宣的眼神，在夜里擦来擦去。

你享受着城市高潮之后蔓延着的祸水。

你在高额利润中幸福地沉沦，喝下同一杯毒药。

用赤条条的身体去覆盖夜里的床单。

温暖城里黑夜的口水和呼吸，你痛恨遗憾。

痛恨发型，痛恨气味，痛恨出租屋里的墙角。

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是空的，需要新客和旧欢的填充。

像竭力掩盖的出身，你已没有可资回忆的摇篮。

把你的身体都献给这个时代的城市。

城里给了你诸多的机会，或者什么都不曾给你。

你尽情享受一切歌，一切舞和一切的娱乐形式。

你享受漫慢长夜里的沉静，墙角发出的喘息。

在城里的毛角边中慢慢飘散，花开了、燕飞了。

声音总出现在我的附近地区，“我们玩的是魔鬼城，

我们玩的是半条命”，你看着还没有破烂的身体。

你还是梦见了变形的钢筋，梦见了带毒的树叶。

看着城里的楼价一直飚升连同天价的猪肉还在猛涨。

而你的身价就是不涨，但依然能让你享受着——

像城里人一样微笑，往头发上喷洒有毒的香水。

照常上街购物，去邮局汇款，给新男友猛打电话。

收拾打扮一番，你通常是在八点钟以后。

你像一个虚构的女人，被珍惜的秘密越来越少。

你避开乡下，避开那里的守旧和糊涂思想。

传统的灯光在你的体内照亮一个社会。

作为回报，你奉献城市并不需要的歌声。

夜晚你又复杂得跟这座城市一个模样。

你不会惊奇于灵魂被捂住了鼻子不得醒来。

而灵魂是傲慢的雄鹰，你为此在这里改名换姓。

外在的你和内在的你，都有这座城市的影子。

城市不平等你并不平静，你只随客人的意。

你不左也不右，坐在他们的左边和右边。

但他们是城市的毛病，他们的钱比他们值钱得多。

你来自我的家乡，你让我更难以呼唤。

在这座城市，良心使我们两个人受苦。

而我无法写得更多，我无法不羞愧。

此外，我什么都不写，只写——

“把你从夜间走光的一幕中偷偷地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