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掉队的大雁，或一个黑色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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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阵刚刚过去，留下的嘶鸣灌满了空旷

这是在另一个地点，一只大雁飞过

一只掉队的大雁，同时在别处和此地

带来幻想的颜色，牵动着整个江边的黄昏

在一片不断回旋的水域之上，它开始变换

水里溃散的倒影使它的灵魂十分单薄

又时刻在将它晃动的影子投射在两岸的上方

像一段需要重新返回的路程，在荒凉之上

仿佛麻木的土块疲惫地缩成一个点

凭借回旋的气流，奇迹般地活在天空

朝着南边倾斜，面孔像个没有目标的士兵

现在，它需要一种引领它向上的力量

和迎面的强风，将傍晚的到来一并提前

等待当涌出的思想感觉不到现实

脱离惟一的时间，以便如何看清

置身其间的事物把现实和未来分开

和这里的景色相比，虚构的山石、水和风

近似灵魂本身的事不是思想，说变就变

船与人，黑暗与大雁，上面是天空

下面是河水，中间是哲学的沟壑

一直扩大到天边、岸边，一只失散的大雁

落入事实的圈套，像一个失踪的身体

从空中冒出来，身体里掉下来一些

遥远的梦为了不使灵魂也消失，我摸着轮廓画下

这匹天空中的马，随着风飘移

模模糊糊的脸，留下恐惧的痕迹

遁入深处，像一个念头不再停留

仿佛所到之处的距离、重量和深度

“令多变的命运也会如此轻易地掉队”

仿佛它始终都在我驯服的眼睛里

在把一条弧线尽量拉直，并将其无限地延伸

它时时期待着的更高的高度，总显得可疑

地面上堆积的落叶和灰尘，让目光变得短浅

——何时它才能结束厌倦的飞行

回到一个开端或去向并不遥远的未来

尽管它将足迹留在了透明的气味里

或把胸腔里沉重的肺叶打得更开

尽管无人知道，它给我带来莫大的慰藉

和继续让爪子抓住僵硬的时间

向暮色之外，向一个永恒的视野中消失

又是一个混乱的日子，一些含混的词句

反过来把一切变成疑惑的眼珠

有时我沉睡在与它关联的温暖里

我想，我应该是它另一个暗藏的身影

在天空与远方的对应中飞动、有时停滞

我是天空里掉得更远的大雁，我需要这样

当一切慢慢遥远，一群大雁变成一群词语

有的同伴快速穿过，在事物低垂的江面

有的只剩下骨头，不安和无常，像一缕烟灰

在我的身体里，一只只大雁在成熟地起飞

空中金属的声音不可避免地落进黑暗

风云变幻的夜晚来临，持续更远的风声

企图靠近的行动全都变黑，像彻底的睡眠

收集着一切，等到翅膀从梦里伸出来

奋力打开着更深的黑，摸着山体的温度

还有那些透明的风，和天堂般的风的渴望

乌云下面的雨季和无边无际变黑的泥土

用迟缓了一生的翅膀游移，飞在路上

已飞得羽毛变白的大鸟，减轻了灵魂

沉思于白色的寂静，开始微微上升、膨胀

许多死亡的气味，在周围的事物中

种子和骨灰，晚年的泪水和手杖

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闪光的内脏摆在桌上

像风在肚子里，像大雁的头发吹落在江面

它能看到的物体越来越多，具体到一个焦点

夜与昼，改变了方向，它偶尔斜飞回来

导致白昼也有了多重的影子，像过去一样

道路依旧稀少，理想弯曲的天空

河流更加弯曲，不知道从那个方向出现

那些背负黑夜的人，喝着生活的凉水

掉队的大雁越来越多，都变成了人形

我早该发现已经形成的变化，只是突然

它的幻影出现在一大堆杂乱的记忆中

但一个梦就能改变它的一个真相

映出它窄小的面孔，思想的波动

忽近忽远的雷声走在雨里，树枝清醒地下沉

几乎没有信心分辨消失在雨中的事物

在行走中解体的人，皮肤会越走越黑

黑得让世界都恐惧，直到把一个人完全取消

以至于魂，要从另一条路上迂回前行

而另一条路早已独自迂回，直到整个夜晚

一片空白，天空飞起一个个黑色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