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的诗（6首）

                                    刊于《诗选刊》2008年10期

---

 

大雁

  

从一块天空飞往另一块天空

风吹空一切，风吹瘦一副人骨

我分明看见：天空的深草之中

那些悬在半空的心，没有落下来

它们抬头看天，低头赶路

它们无愧于一个仰望者的平静

我的头终于探出浓厚的枝叶

却看见天空，无边无际的晴朗

 

虚无

  

让我们并排走吧

朝着世界的尽头

一个没人的地方

我们面对面坐着

我们面对面沉默

远天远地的汉人和胡马

请告诉我时间深处的秘密

请给出另一种解释的虚无

 

在家乡

          

冬天，在没有阳光的屋里

我们的记忆在屋子以外

在过去无力到达的时光里

想象着的一切，在平原上飞着

在家乡，总有缓慢的身影

适时闪现，我们紧紧地

围住一只火炉和夜里的信仰

害怕一回头就碰见熟悉的目光

 

扑面而来的平原

  

你扑面而来，从我的头顶经过

一退再退的乡土，退到天边

 

所有云彩都堆成羊群的牧场

直到清晨，你爱情的歌声升上蓝天

 

直到驮运干草的马车

和你的蝴蝶纷纷停在平原的中央……

 

我不敢靠近湖面追赶我的春风

我怕我的飞翔会落在更远的地方

 

在一场细雨中

  

我听见一所尖顶的灰色教堂

像一所学校正在陷入重复的歌声里

而另一所圆形的白色教堂

也像另一所学校在寂静中等待钟声

 

多么与众不同的房子、歌声和钟声

就像海边岩石上的高塔伴着海浪

愿它们依旧保持各自的信条

愿它们的狮子在那里漫步，各自生长

 

记得那年

 

我心存侥幸，在江边玩水

玩放肆的水花

多少年后，我水中的脸

我夜里的脸，开始发亮

 

我用大地之心对着江水

那一年，许多人发现了我的疲惫

一只鱼鹰弯曲的脊背

立于水面，流水绕满我的四周

 

---

 

感谢简明先生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