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日后的一场雨并未停住，风还在吹着晃动的枝条

在你就要出门的路上，去江帆的屋子不远

早就听说今天有雨，但却早早起身

被风刮过来的雨变成雾，粘糊糊的贴近身体

又走在前面。这会让人感到幸福

但路旁的阴暗和积水留下的惟一痕迹

在逐渐潮湿的墙角长出斑点，还未到达

而疑虑提前设立的结论：一声“哎叹”——

对存在事物的所知为免太少！有人在惊呼

“我还在这里呀！”一张由阴转晴的脸

比想象的苍老比雾阴沉，继续落到低处

再道出粗糙的生活。青春岁月留下的虚幻

正在接受的事实，蓝色海滨的海滩上

仓促的相识。离开。十八年前

一封信寄出多日，我的想念还闪着月光

“不知那一天才能找到你，每天

我都在做梦，做断断续续的梦。”

是的。要有一个理由，来验证事物的真实

虽然匆忙，也注意到了那年月被忽略过的清香

或南方余晖下，淡淡绿色的影子

“都住在了这里——”

仿佛来到时间的另一个尽头

有时它构成混乱，途中散开的雨雾

速度变得缓慢，像大地流动的热气

无人经过，前面的路是空的，老树和一些植物

被重复放进回忆，辨认。使用

像梦一样紊乱带来袭扰。凉意不一致的

从体内透出。宁静、苍白，在早晨的大地上漫游

飞驰而过的一生，避不开雨中的落叶

因此，还是想起了那一年

海水对应天空的河流，一道时间的密度

那时，我们惊奇于成年，希望

这段时间的冲动能延续得长久

并扩大到梦里。出人意料的长廊

我数了数，那么多，那么乱的虚晃细节

花卉开放得令人哑然，一路发着新芽

 

二

 

繁衍的内心的黑暗，以迷惑月夜寂寞的香气

雨的沁透使大地的万物充满凉意

风吹开一片草地，像一个穷孩子的美梦

我意想不到，“以致于永远有了思念的感觉。”

而回忆中——尽是那时对你好奇无知的想象

秘密的花园。给你的身体划分禁区

哪怕微小的局部：他人不能擅自闯入

寒冬之夜，多次捂热过我的一双冷脚

似乎这就是幸福。为看不见而不断深入

抵达看不见的意义。没有摸糊

反而更快的清晰，又能怎样？

“热烈的身子横过来，被紧紧抱住。”

丰满、柔软让人辗转在睡眠宽谅的安慰里

极具童话之美。全世界黑了下来

才知道月亮的明朗，短暂或被洇染的原由

在郊外暗处，那个男孩的忧伤和我当年一样迷惘

稀落短小的胡须上粘着水珠，惟一不同的是

许多次都不用做梦，他坐着就能幻化出

一个人的整体形象：袒露洁白的部分和

一些蠕动的琐碎，让人羡慕——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江帆的屋子透出呼吸

残余污渍的衬衣挂在阳台，“人又去了哪里？”

午睡前的钢笔开始频繁漏水，流出墨水的气味

不能原谅。用不了多长时间

雾更加散乱，那个男孩变得没有了着落

像梦一样离开，这不仅仅意味着超越时光的独特

“我们都老了吗？”好像又在等待什么

天气有所好转，屋后的铁轨平行着伸向远方

它承载的各种梦想，抵达不同的目的地

火车将按时经过，有时也稍作停顿

你看车窗内那么多张面带向往的脸

也有着我们一样的秘密？不用想象

命运把我带到了这里，仓促的生命

江帆的屋子仍在雨雾的笼罩里

没有变迁的迹象，从到退的场景返回

仍然是细碎的生活，坚硬与疲惫的广场

 

三

 

此时，季节性的、更多的雨雾渐浓地升起

在窗口，感受正在被慢慢隔开

而屋子有了庇护的含义。街道、树木

被忽略的墙角上的斑点，隆隆声从未知的方向传来

它的震动让人震惊，延缓着这个雨季

现在，仍旧无法肯定这个事实

也仍有渴望，它比想念的意味更广泛

“这些年发生了多少事情！有时真杠不住。”

绝望在体内潜行，时刻改变着本质的颜色

叫人悲伤。我在努力寻找那个

将一生交给黑暗的人，我在长大、在老去

每天在售货店前的长椅上坐好

有点陌生。麦当劳叔叔的笑在街的对面像梦

一个独行女孩的背影，愚弄着内心的思虑

还是看不清眼前，这场雾来自天上

栩栩如生的阻挡了我。意识到这一点

很多年过去了，你才浮现在一段言辞中

从珠江的黄昏回到海南多年前的海滩

“那时需要的是更多暗中的微循环。”

延伸、会碰响一个人的骨头，也许是整整一天

“为了告别，漏水的钢笔无法写出内心的隐情”

谁知道，阳光下的影子和梦能把肉体变轻

不带一丝灵魂的杂质，使胸腔变得空荡

住进靠着铁路的屋子睡觉或写作

体验到生活的赞美，度过冬季最后一日

像舍不得这些时间，总是睡得很晚

接下来的好几天，雨依旧未停

我在等待迟早要来敲门的人

有时不敢相信这样的冒失，它经常性的出现

终止在肯定与否定之间，无法游览

就此一段，你是你自己容貌的替身

迂回在记忆中的老地方，把手从窗内伸出

放在雾中的叶子上，不说出这里的冬天

乡愁、悲喜混合着的空气污染

热爱与遗忘的事物，紧紧围绕

在我生活着的地方，一种喧嚣一直到天亮

 

　　　　　　　　　　2005·5·6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