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相隔10年的两张照片，同一个地方，身后同一堆牛粪。

今年雨量充沛，草势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好。恩和吉日嘎拉大嫂喜不自禁地说：你们再过一个月来，这草就这么高了！

她用手比划着，那高度快到羊背了。

大哥家现在的羊加上今年准备卖的羔子，大约有三千头，另外牛马各有上百。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卖羔子了，今年可卖的羔子一千多，相比去年每只羔子450元的售价，今年每只羔子大约能卖600多元。价钱好，但大哥大嫂却不准备卖太多。顶多卖几百只。

“说不定下个月我们还得收羔子呢，收他个一两千只。”汉语不太流利的大哥接茬说。

大嫂说，上个月，刚刚租了附近两个牧民的四万多亩草场，“前年是二块六一亩，现在涨到四块钱一亩，一交四年的，六十多万！”提到钱数时，大哥皱了下眉头，但提到草场面积时眉头马上就舒展了：“加上自己家原来的二万亩，现在已经是六万多亩了~！

去年九月初我来的时候，家里正忙着在附近一块租的草场上打草。前几年租了一万多亩草场，今年六月底刚刚到期。一亩地能打三捆草，一捆30斤。卖一小部分，大部分为自己的牲畜留着过冬。去年冬天大雪封门，羊儿们二个月没出门，每天睁睛就吃，“把二万捆草吃完了，还把家里存了30年的那个高高的草山全都吃完了。”

我知道那个小山一样的草垛，是小伊达木年轻时就开始储存着，“以备荒年”，这下算是真用上了。而草原上很多人家草料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羊饿死，或大量杀羊贱卖。这让我想起来2000年那场大雪，新闻联播上报道说很多牧民家的羊全都冻死，而小伊达木家由于早就盖了高标准的羊舍，连一只冻伤的没有。

尽管不象父亲那样一年四季穿得勒（蒙古袍）、骑马放牧，而是骑摩托车放牧，但东日布对草原的热爱却一点也不比父亲逊色，他对牧业的投入一点不含糊。包草场到户，游牧渐成往事，这些年，越来越多的牧民放弃放牧生活、离开草原，进旗里购房生活，他们的孩子送到旗里或锡盟读书，不会再有人回到这块草原。“他们的草场上连一只羊也没有了”东日布说这话时轻轻地摇着头，满脸不理解：“租草场的钱总是要花完的，他们以后怎么办？”

在大哥大嫂看来，牧民离开草原是件不可理解、不能接受的事。

于是他们把别人闲着的草场租下来，准备扩大羊群规模。“草场多了，可以再多养羊。今年一只羔子五六百，养一年就能卖一千。”

周围的矿越来越多，煤挖一锨就少一锨，而养羊是牧民与大自然最和谐的相处方式，羊吃草、草过腹肥地，干羊粪比媒更好，为牧民提供过剩取暖和一日三餐烧奶茶做饭的燃料。

东日布张开手比划着：再过五年，我就不干了，退休，让俩儿子接着干。

最让大哥大嫂高兴的是，俩儿子都热爱草原上这种生活。长儿札木苏去年给他们生了个大胖孙女，取名图拉，图拉是蒙古国一条美丽的河，地位相当于中国的长江黄河，儿媳在旗里工作，年近古稀的妈妈在旗里帮着照看重孙女，儿子札木苏大部分时间在牧区。小儿子达莱2个月前也从自治区摔跤队退役回为了，二个原因，一是区摔跤队摔的是国际跤，与传统的蒙古跤有很大不同，达莱不喜欢，这么多年专业训练，他一直摔不过哥哥；二是达莱喜欢草原，喜欢马，喜欢手把肉和奶茶，他说他最愿意在牧区呆着，以后找个蒙古族的媳妇，在草原上结婚生子。

“不管别的牧民怎么样，我们是不会放弃草场。牧民就是要生活在草原，放羊。”冬日布费劲但坚定地用汉语说出这些话，“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东日布和达莱（中）一起给马鞭抹油保养

干儿子达莱喜欢草原、喜欢骑马、喜欢放羊，这是最让他父母开心的事

老两口在自己家的几万亩草场上开心地生活着，世间烦忧与我何干？

家后面的小树林，是阿爸十几年前种的。达莱说：爷爷可能是到其他地方，看到树很好看，回来就种了。

尽管在草原上树长得慢、长得矮，但这片树林却成为家里值得炫耀的财产。

今年雨量充沛，我们刚到的时候，莹莹随手拍了一张。前一天的雨水还没完全退去。大嫂说：雨太了，过膝盖了

家里的草场里有几眼井，这一眼是自流井。其实不用压水，它自己就流。从来没有断过。这样的好水源，在草原上并不多见

2010年，东日布的婶婶过73大寿，这是那达慕上的赛马场面。这是草原牧民的狂欢，比城市的嘉年华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