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为师

陈晓云

1988年的6月，因为会亲，有幸到被誉为世界“东方之珠”的香港去了一趟。历时三天，在很多方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近20年过去了，所见所闻大都已经模糊，独有两件小事，至今仍记忆犹新，促我向前。

上公车

一个上午，大哥大嫂我们一行，先乘公车（内地叫公共汽车）游览市容。当一辆两层公车缓缓停站后，我们便很快上车。由于下层乘客多，我们刚要往第二层去，不料，司机在喊话：“刚才从前门上车的几位，还是从前门下去，从后门再上车。”我们几个都恍然大悟，于是央求司机，首次来港，下不为例，这次就原谅我们吧。经再三恳求，司机都执意不答应，我们只好按照司机的要求去做。当着司机和乘客的面，别提有多尴尬！

在汇丰

和大哥分别前，他给我一张美元现金支票，以便在港购置一点东西及零用。送他走后，我到街上去买比内地便宜的两种家用电器。购物之前，需到汇丰银行去兑换港币才行。不料，在汇丰遇到了麻烦。银行的经办人员说，需要持支票的人出示本人证件，当着他的面在支票上签字，才可支取美元现金兑换港币。可是大哥已乘飞机离港，要他办此手续已经不可能了。我便拿出港澳通行证（相当于出国的护照），表示要当着银行营业员的面签字。这一点如果在内地那是不成问题的，满可以得到通融，谁知营业员却说“不可以”。我一再向营业员说明我来港不容易，几十年不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再三求情——简直是哀求了，都无济于事。不得已，回旅社找老板出具证明也不行。无奈之间旅社老板带着一些证件亲自到银行为我作担保。营业员总是摇着头笑着说：“对不起——不可以。”和蔼的态度和客气话里都蕴藏着罕见的坚定不移。看来，希望的肥皂泡真的破裂了。原来打算游览海洋公园、浅水湾等几个景点的，这时也无心观赏，怅惘地回到了寓所。

在港仅三天，竞两次遭遇尴尬，而且是在内地从未遇到，也不会遇到的尴尬，我不免有些怅怅。然而，前些年形成的“暗无天日的世界”的成见，却被这现代化的都市文明一扫而光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赴港前始料所及的。一种莫名的似有所得取代了先前的惘然若失。继而脑际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公车司机和银行营业员的可敬形象。他们是为了维护公共秩序和既定法规的严肃性和稳定性，他们的行为是值得称颂的。此时的我，如同孩子对老师的严格要求理解似的，豁然开朗，渐而至于对他们有所好感了。

从那以后，每逢想到在香港两次遭遇的尴尬，我对司机和营业员的敬服之情，便油然而生。我想，世间每个执掌者设若如他们一样，那么人类光明的进程必将大大加快。

2007年12月3日晚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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