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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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何方杂谈 |
分类: 随笔 |
据说,这双手将做成手模存入省博物馆。尽管手的主人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手模,但就是十几双这样的手,硬是在大山深处抠出一条20里长的公路,令人难以置信,令人起敬,令人感慨。
巫山县骡坪乡骡坪村。地处深山,无路可走。没有公路,吃肉也会噎死人:村民向定柏吃饭时一块肉呛进气管,刚抬出1公里,就咽气了;没有公路,洋芋卖不出去,养头肥猪卖得请6个人抬;没有公路,山路齐人高的草丛将上学的娃儿全身打湿,娃儿们只得裹着化肥袋子上学去。
山里人发了狠,推举出17个人代表全村58个人开了个会,一致决定:“修路!自己搞,莫等政策了!”这17人组成的修路队,4个五保户,2个残疾人,8个60岁以上的老人。
修路,一要钱,二要劳力。
钱在哪儿?买炸药需要3万5千多块钱,全村平均每人600块。可这穷山村,谁家有钱呢。
58岁的黄克珍站起来:“钱不着急!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三年不吃肉,总可以把路修通!” 黄克珍,丈夫残疾没劳力,大伯是傻子,儿子32岁了,因为太穷至今没娶到媳妇。可修路的事定下后,黄克珍卖了腊肉和两头肥猪,又到信用社贷款,凑齐5口人3000多元,第一个交了上去。
62岁的五保老人朱钦春,跟着残疾的弟弟一起生活。生活原本捉襟见肘的他们,卖掉家里肥猪、腊肉、鸡,又到银行贷款,凑了8000元交到修路领导小组。
劳动力就更困难了!年轻人都出去谋生,留在村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他们,就成了修路的“中坚”!
看看这17个人吧!
70多岁的孙德印无儿无女,是村里的五保户。考虑到他年事已高,领导小组没给他安排任务。但开工那天,孙德印自己提着锄头、扛着钢钎怒气冲冲地赶来:“他周继云(另一位74岁的老人)能修,我孙德印就不能修啊?”他一边发“脾气”,一边“捡”个标段修起来。
73岁的向定志老人被人笑称“修路的中坚力量”——他所在的3人筑路小组,一位是体弱多病、现年46岁的周树明,另一位是已经74岁的周继云老人。
59岁的贾泽文,10年前在新疆挖煤遇塌方,左腿高位截肢。装有假肢的他,平时走路都得拄拐杖。按“规定”,他是可以不出工的。但开工那天,他拄着拐杖,带着手锤在工地上找到村干部:“我砌石头的技术好得很,别人砌我还瞧不起呢,凭啥不喊我?”他把拐杖一扔,坐在地上砌起堡坎,砌到高处,他就半撑着拐杖半靠在坎上,这姿势经常一保持就是半天。长时间的摩擦,安假肢处被磨出了血,晚上,贾泽文经常疼得直叫,妻子为他按摩、擦润滑剂后才能入睡;
61岁的曹祖培是发起人,妻子贾泽春是他忠实的“拥趸”。正月初十,贾泽春扶着婆婆过主干道时,被一辆摩托车撞飞。曹祖培把她送进医院,满身是血的她摆摆手,让丈夫回去修路:“路不修通,我死都不瞑目。”一语成谶,3天后,贾泽春不治身亡。曹祖培将她葬在了正修建的公路边。村民集体操办完后事,第二天,曹祖培就扛着锄头继续修路了。
三年的时间,一群老弱病残的山民,靠肩挑、靠背扛、靠手刨……,硬是在山崖上,用满是血泡的手,抠出了一条10公里长的公路!
路修通那天,全体村民自发赶到贾泽春坟前,曹祖培带了厚厚一摞纸钱:“泽春,公路通了……现在,你放心地闭上眼睛吧……”他的脸上挂着笑,眼泪却止不住淌出来。村支书朱崇文看着漫山遍野的土豆花,眼睛里满是希望:“家家户户已喝上自来水,以前的光棍快当爸爸了。全村发展蔬菜1000亩、烤烟800亩、板栗3000亩、生猪3000余头,农民人均纯收入提高到了3050元。”
写到这里,和所有善良的人一样,我被这些山民感动了,被他们的顽强和坚忍感动了,被他们对生活的希望和憧憬感动了。但是,有一个哲人,却表达了不一样的看法。他说,当山民们决定“自己搞,莫等政策”了的时候,他们表达的是对“政策们”的失望和无奈。他们最需要得到支持和帮助的时候,我们的“政策们”却没有给与本应由他们给与的支持和帮助。村民们的付出诚然让人感动不已,而导致这种感动的前提却是公共责任的迟缓与缺失。我们总是容易被感动,而这样的感动如果太多,或许我们就会转而忧愤:如果我们的管理者都只善于事后被动地感动而不善于事前主动地解决,那么与那些修路人同样的生存状态与悲情故事,就还会在一个又一个地方、一个又一个群体和个人的身上延续。
是啊,这样的感动是不是应该少一些更好呢!我也不知道了。
还是来看看他们吧!
十八棵不老松。
曹祖培告慰妻子。
独腿也搬山。
路见不平一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