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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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
分类: 挪威 |
尽管随着年岁增长,某些方面已变得日益迟钝(或者也是我自己有意淡化),但这天看着窗外的样子,心里还是深深的一动。
天是阴的,有雾。
却一切都显得比平日更加清明,通透。
仿佛终于开始打开了,某种早就知道却被遗忘或隐藏的某样东西。
LL上班后,写Email告诉我外面很暖,建议我出去走走。
不知为什么,有些怕,本能的,也无法解释。
说不出怕什么,犹犹豫豫间,还是穿上外套出门了。
一出来,这些平日里其实见熟的风景,
突然间呈现出了另一番的样貌。
我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我是走到了我自己的梦里。
这些话和 LL
大约是没法说清的,他一定会说我是“神秘主义”,但我知道,这就是真实的发生。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时的年岁太小,小到我现在都在恍惚那时的我,究竟是上没上学?还是再大些?
那时的我常常可以感知到很多,有时在梦里,有时就是突然的感念,却根本无法对他人解释。那时的我仿佛可以通过这些片段看到或感受到某样未来的什么,那种奇特的不安但同时又是笃定的确信,没法对他人言讲。
我知道自己将来有一天终会来到一个地方,那里黄叶铺盖,我会一个人走在那里——是我一个人在走着,但并不孤独。因为走在那个梦境里的我明白我并不是真的一个人,梦里很清楚的知道我是回家了。
类似的梦境很多,感受到它们时年岁都还小,日后有些竟然实现了,也是感到难言,却也仿佛自该如此。
只是这片黄叶铺盖之地却仿佛一直没有来到。
我知道梦里走在的地方不是我从小长大之处,但却又是我的地方,无法解释。。。。。。但我知道那地方在的,我的梦里在的。
后来去过很多黄叶之地,却一次次明白,它们不是,因为心没有真正安下来。
就是知道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心里却是分明。
2006年去可可托海。
一晃眼,漫天的黄叶,光线下清澈闪烁,很感动。
却还是明白那不是梦里的地方。
后来,以为是俄罗斯。
而我去读预科的别杰乐果夫,正处在森林之中。
去周边看过了太多黄叶,美艳华盖,却还是明白不是。
因为我感受不到梦里那种真正安然的行走。
预科读完,转到彼得堡市里,更加知道那里不是我梦里来过的地方。
有时想,生命里很多东西是有些命定的。
如果说最早去往北方不是我的选择,但后来的一次次向北却也不全是我自己的选择。
最早的向北,是爸妈的决定,于是小小的只有一岁多的我只能随着他们来到大西北的新疆。
有时想,如果我就那样在贵州的那个小小山村里长大,会是怎样的结局?我还会想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吗?
后来的向北,却已是自己可以自主决定的时候——回想起来,却发现也并不全是我的决定。
去留学,到了那时,已开始是一件很被动的事,在心里已变成可此可彼。
那时,有两个国家可以选择:比利时和俄罗斯。
选了俄罗斯,更多的仿佛是那个国家有我当时想要寻找的东西。
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往更北处而去。
因为那时已不再是我的心愿,出去的第一年就想要回国。。。。。后来的坚持,却是因为别的什么,今天已不必说了。
俄罗斯的三年,正是生命里痛的最扎实的三年。
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没有意愿去看,那时感到一切都不再重要。
只有来挪威,第一次是我自己的决定。
原无任何预定,那些年万千设想里并未想过有一天会定位至此。身在其中,总如幻境,难以清明。决定来了,却也完完全全,心甘情愿。
等我发现“挪威”(挪威文:Norge)的意思,竟是由两个单词 Nor veg 转来,意为“通往北方之路”。
笑起来,这一路向北,竟是真的北到了这里。
其实很少读席慕容的诗。
她是足够真诚的,但还是让我感到她的文字太过煽情和秀美。
直到看过她的一次访谈录,她说到自己命定血液里的那种“乡愁”,她对大草原里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亲痛。
那时我体会出她说当她来到自己原乡之处,眼望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她知道她是来到了她的“梦途”。
我知道,我也到了。
我终于真正的,
走在了我自己很早很早的那个梦里。

这些片段,
我知道原来我见过的。
它们只是一直等在这里,告诉我,你终于来了。
后记:一路恍惚,且行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