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字少游。词作承柳永婉约之脉,为苏轼、王安石所推崇。高太后亲政时任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官。新党执政后,贬徙雷州。徽宗时放还,至藤州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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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被视为旧党而遭贬徙,在政治斗争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秦观的词风便也由此于艳语中有了某种挫折的绝望,这反而使他的词作步上了巅峰。
历史上很多文人都曾有着类似的得失。若从文化遗产的角度看无疑是得远大于失;但要从当时的个人境遇看,那还是相当痛苦难堪的。
所以,秦观被贬离京都开封时,心情当然很是郁闷。这种心情在一定程度上很是相当于当年的林有财被老爹拎到了幕后去看反面电影。
当秦观跨过长江,越过洞庭,顺着湘江路过长沙时,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那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去”的感觉并未因沿途的美景而有所改变。
所以当长沙的朋友让他去见一个人时,秦观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激情。
秦观要见的是一个歌妓。
这种女子和这种场合,秦观绝不陌生。可以说,在这一点上就算与汗青比,汗颜的肯定不是秦观。出入歌坊,醉卧花丛,是秦观词作的重要灵感之源。汗青还没有那般能将它与自己专业进行天衣无缝衔接的真本领。
秦观以为远离文明中心的长沙不会有让自己惊艳的女人。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秦观见到的不仅是个绝色美人,秦观还注意到她家清雅大方的摆设。摆设这玩意大约就是现在的室装璜和布置,有时侯花了一堆精力和炒票,结果却还不如不弄。
可这个女子将不大的厅堂摆出了令秦观发出赞叹的品位。
秦观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本书上。
他信手从桌上拿起,居然心头一震。这是一本《秦学士词》,里面都是一些自己平时所作的作品。
秦观继而将四周扫视了一遍,除了自己的词,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书籍。
秦观便问:“秦学士是谁呀?”
秦观得到的回答当然是非常满意的。
秦观继续着他的问题:“你会唱他的词吗?”
她指着那本书说:“那就是我经常练歌用的。”
秦观又问:“你好象对秦学士情有独钟?你见过他吗?”
她嫣然一笑,说:“秦学士是京城大官,怎会来这偏僻之地。即使来了,又怎会来看我这样的人呢?我只是喜欢他的词罢了。”
秦观似乎有些失落,便说:“你爱秦学士只是爱他的词么。要是你亲眼看见他,未必还是这样吧。”
不料,这女子长叹一声,感慨地说:“要是真的让我见到秦学士,即使是侍奉他一次,死也瞑目了!”
秦观听出了她的真诚,便如实告之了她自己的身份。
当她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是秦观时,她的表现让秦观大吃一惊:她很不高兴的立即转身进了里屋。
接着,她的母亲出来在厅堂正中放了一把椅子,让秦观坐下。再接着,重新换了衣服的她,不顾秦观的推辞,硬是将他摁在椅上,隆重地在台阶下拜了一拜。
随后的数日,秦观似乎忘却了遭贬的烦恼。
这个女子以美妙的歌声演唱着秦观的词句,以美丽的容颜伴随着秦观的起居,以隆重的礼节表达着自己的诚挚。
秦观被深深感动了。面对此情此景,俺想,即使是坚强如土豆也早就被泡软了,不在这里留下一串小土豆那是决不罢休的。
但秦观是个公家人,而且此时还是个被贬徙的公家人。
离别的日子无可奈何的临近了。
秦观无能为力对她承诺什么,倒是这女子善解人意地说:“能侍候你几天,已是很荣幸了。你身负朝命,不可能在长沙久留。我只有发誓为你终身保留清白,如有一日北归路过长沙,要是再来看看我,我的愿望也就满足了。”
秦观无言,只是拼命的点头。
守望是痛苦的。
日子象抽丝一样从她的心里拉过。
几年后的一天,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她说:“秦学士来梦中与我告别,莫非他出事了?”
她立即派仆人去沿途打听秦观的消息。果然,正当徽宗招秦观回朝时,在归途中,他却病故于藤州。
她,伤心欲绝。
她对她母亲说:“我已把一切给了秦学士,现在不能因为他死了,我就背弃了他。”
她穿上丧服,星夜离开了长沙。经过数百里的奔波,在一家旅馆,她找到了秦观的棺木。
她一头扑向秦观的灵位,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摸着他的棺木绕棺而走。
她终于心枯力竭,倒在了她的爱人身旁,当别人来救时,她已经气竭人亡。
她没有留下姓名,她与秦观只留下了这段故事。
(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据说苏轼曾把秦观这两句词抄在了扇子上并说:“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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