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一辆开了十年的切诺基终于要换了。这辆老车是我们十年前买的。记得那时我还住在空政话剧团。一天,我正在做饭,先生兴奋地向我报告:车买回来了!我顾不得洗手,就向放车的前院跑去。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买了个邮筒回来?”说完转身就走,买车的喜悦全无。

我不喜欢它。不好看,尤其是这种墨绿的颜色和街上的邮筒差不多。我今后就得坐着这个长了腿的邮筒满街跑。哼,座位坐上去也不如轿车舒服,看看这儿摸摸那儿,什么地方都不顺眼。更可气的是,在接下来的十年中不知有过多少不如意,最大的缺点就是撕裙子!人短不了有个应酬,总要穿戴一番。有时从头到脚用N多时间好不容易打扮停当,就在上车的一瞬间稍不留神,本能地高抬一下腿,就这一小下!“嚓”裙子撕了!得,只好手抓住破裙处回到家中,又是一通从头到脚的折腾,唉,往往是起个大早赶晚集,破坏了一天好心情。
可先生喜欢这辆车。在这十年里它好像一匹忠实的老马跟着先生跑了二十几万公里,几乎沒有掉过链子。(只爆过一次胎)就在前两天去看新车的路上,先生还在说:“听听这发动机,多好!一点毛病也沒有。”是,我承认这是一辆好车,先生用的也仔细,从沒有大修过,很好开。虽然它起步慢点,可先生开车就慢,我送雅号—宋十迈。虽然它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它,我们之间还常常发生点儿小矛盾,可我不会开车,先生才是它的主人。既然这样也就作罢。日子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中几年过去了,老车早已成为家中不可缺少的一分子。先生爱玩,爱好摄影。这车能爬山过土路,能多拉东西,能坐块头大的人。先生上班、去外地,无论路有多远,天气多坏,总能安全到家。这辆车对先生来说活脱脱一个老伙计,是个走哪跟哪的老伙伴。它的确不错,忠于职守十年了!对于一辆车来说十年太老了。就算老马识途也有拉不动的时候,可车到底不是马,它要是跑不动了真出大事,那可回不了家啦!
前两年我就想换车,可先生不同意。他说:“这车况很好不换,换新车你开我不开。”今年我又提换车,一开始他还是不同意。一根筋地说:“要买车,行,你开,不开别买,反正我不换,但是从安全角度讲,你是个路盲最好别开…”。总之,老生常谈买车的事一直沒定下来。
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与友人出游,一路上闲谈。朋友是先生尊敬的兄长。人家买过六辆车了见多识广,几句话一出口,竟然把先生说动了。第二天一早,居然邀我去看车。看车好啊。我们老俩口,又坐着那辆老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在各个车行出现,仔细看着,商量着,争论着…。两天下来,走了不少地方看了许多好车,每次从车行出来走向这辆老车时,觉得它更加不漂亮了。可也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它停在众多好车中显得很孤独。它不知道,自己正载着它多年的主人选择新的伙伴。
说真的,先生常说,这车开出感情来了,它是有灵性的。我从不以为然。现在就连我心里都有些舍不得。到底用了这许多年嘛。上车时我会下意识地把动作放慢,先坐好再抬起双腿,这样不撕裙子。这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知今后是否还用得上?我晕车,坐车喜欢坐前座,这样不晕,以后新车密封性好,也不知坐前边是否还能不晕?老车太旧,放那没人偷,新车难说,被人划更免不了。…咳,人不是常说,什么老来伴、故土难离呀,什么破家值万贯啦等等,这都是人们对老地方、老物件的一种习惯,一种念想。对老房子,对旧家具,包括对车,还有许多本无生命的东西都是这样。它们早已不是冷冰冰没有知觉的物品,而是人们在使用过程中,随着时间的积累,一点一滴培养出感情了,使这一切变得有了知觉有了情感甚至赋予了生命!
自从给新车交过订金之后我发现,老车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记得当年它那么紧俏,只有墨绿色有助力,这十年给先生省了不少力气。它的座位一直还是很舒服的,宽宽大大的,困了放平也能美美地睡一觉。它的视野也很好,车高看得远。它的弓子很硬想去哪去哪,东北话—扛造。呵—,好车啊!现在‘十一’黄金周,它又载着家人去草原,完成它最后不多的征程。

年底,在新车到来之前,它还要为我们服务二个月,我一定好好待它。再不说它难看,再不怨它起步慢。再不提撕裙子的事儿了,再不…服务了十年的老车,有功劳也有苦劳,它和我们共同走过十年。在它那不大的空间里发生过许多故事,不论喜怒哀乐都是我们一家人生活的轨迹。它见证了我们的生活,载着女儿从少年走向青年,载着我从一个话剧演员走向影视演员,同时载着先生走南闯北,摄影技术一天比一天好。我爱我家的老车,虽然它已老的不得不卖,老得不值几个钱,但我会想它!会时不时提起它,即使在新车面前也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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