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影视基地是个无火无电的地方。有一年十一月底，我在涿州拍古装戏。半夜，小风一吹，身上的纱衣绸裙就象没穿一样。这天的夜戏是，我已在床上睡下，别人在床前演戏。

  本来我挺高兴，又不用说词，睡就是了。可没想到，这一觉一生不忘。开始，我只觉不舒服，枕头是麦壳，头上全是花与头饰，好不容易以优美的姿势躺下，一会儿时间就不行了，身下只有一层薄褥，有多薄呢？两片布。夜风一吹骨头缝里都冷！酸冷！想动动？不行，竹床它响啊！动不得。戏还左一遍又一遍没完地拍。每拍完一条都有人给演戏的演员披上军大衣，而我盖着两片布的被，没人想到我会冷。拍的时间太长了，我冻得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直流。这可不是我哭，是泪水自己跑出来的。真的！也许，你会说十一月底有那么冷吗？怎么没有，记得拍完戏是下夜快四点了。有雾，雾中加着小冰渣儿…

   早晨当我从真的床上跳起拉开窗帘，只见窗外一片白茫茫，下雪了。

                     

   说到雪，又使我想起拍《荀慧生》时的情景。《荀》剧开拍时并不冷，树上的叶子还是绿的。记得有场戏是这样的：我不让慧生去学戏，让他牵驴送我去串亲戚。时间：初夏。我们在飞腾影视基地拍时没觉着有什么，我设计了一边出屋一边用手擦汗，擦过汗还用手帕扇风凉的动作，以示天热。没想到出家门以后的骑驴戏，因找不到合适的场景，直到转场去上海前（春节前夕），才拍。

  人说，风后暖雪后寒，一点儿不假。记得那天我们在大兴的一个垃圾场拍骑驴和坐马车的戏。你听垃圾场，千万别以为有多脏，那里好似花园，种满了树，大草坪有坡有坎，小路弯弯曲曲，煞似田园，不少剧组都在那里拍过戏。

  我到那儿没两分钟就没了笑模样，天呀，冷！风还挺大，那风似小刀刮得手脸没处放。冻得脸上透过厚厚的粉底，还能看见鼻子红红的，清鼻涕更不用说啦，不停地流呀。坐在马车上先是干冷，马儿一跑，风更大，人冻得嘴唇哆嗦，词都说不利索，头饰随着马车的晃动碰一下脸皮生疼。马是左一趟又一趟地跑，等拍完这场戏两腿已不听使唤，下马车都费劲。

  拍完马车该骑驴了。我的笑料也开始了。我知道在旷野里拍戏会冷。那天除了平日穿的衣服又多穿不少，加上棉胆棉裤共五件上衣六条裤子，还怕不暖腿上加护膝。用一张寒痛乐贴在腰上、再用两张寒痛乐踩在两只脚下，又穿上两双袜子才到片场。可穿得太多，别说上驴了，走路都不方便了。一头瘦驴早在一边等我骑，我有些怕，本要蹬个苹果箱上驴，没想到带着苹果箱的车，不认路丢了，一直没到。驴高没登的地方，我上不去呀。这时四、五小伙子上来托我。我人胖穿的再多，怎么也上不去。好在驴老实，虽被我推得站都站不住，楞是不动，好不容易我爬上驴背，腿却怎么也打不了弯。本来设计坐在驴上一手拿芭蕉扇，一手拿小镜子照一照，做出爱美得意的样子，可现在寒风刺骨，树枝秃秃，我在瘦驴上坐都坐不稳，一切作罢，什么芭蕉扇呀、小镜子的，只要驴不踢我，我不掉下来就好。（诸位你们想象得出我那狼狈样子吗？呵呵）

  我脸带假得意拍了一条。“很好，很好，坚持住再来一条。”在夏导的鼓励声中我听到了忍住的笑音，而通过他的小喇叭传出了一车人（付导、场记等）的疯笑声。真找到笑的机会了，我看到他们坐的那辆车都被他们笑得直颤，我自己也笑了，笑得直流眼泪，笑的从驴上掉了下来。坐在地上我还笑，周围的人也都笑得直不起腰，最有意思是化妆师姚钥，刚因自告奋勇和我来个托举上驴把腰扭了，这时边笑边抱住自己的腰。（哈哈，我现在写着都想笑，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坏”。《荀》剧在做《影视同期声》时，娄宇健居然告诉编导让我出个一骑驴的节目。）后来，宇健、李伟、小毕还有许多朋友一次次用各种姿势帮我上驴，唉，还没收工，我已被折腾的浑身是汗，滿身酸痛。寒风一吹，冰凉！再看那可怜的驴呦，也是小汗浸浸，它心里不知有多恨我呢。骑驴戏一个下午总算拍完，日落西山正要收工时，那辆带着苹果箱的车从远处开来。在众人的笑骂声中又随大队一起开出垃圾场。

  北京离天津很近。可气候不太一样。我们从北京往天津武清转场时，一上高速就开始下雪，好大好大的雪。一口气下了十天半个月。记得，每天一到片场，场工们就开始扫雪，要把院里、房上、墙头上处处扫得干干净净，要不，会穿帮啊。《荀》剧夜戏还特多。在又黑又冷的影视城里只有灯光是暖人的。一次拍近镜，因空气太冷，呼出的哈气看得太清楚。我只好请人拿来冷水含一口，这样嘴里的温度和室内一样，哈气就没有了。可是帮我拿水的小杨为难地把矿泉水瓶递给我，我一看，这那是水，成了个冰坨坨！没办法，吸口冰茬儿含一含吐掉，接着拍戏。

  这就是生活，演员的生活，拍戏真好，苦中找乐总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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