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外一首）

 

 

           小   米

 

 

当弟弟长大成人  结了婚

当弟弟和弟媳妇  继承了土炕

父母也就告别了土炕

 

被告别的  还有

一张竹篾席

席下铺着的干稻草  和

炕上  淡淡的尿味儿

 

被父母告别的

还有

偏高的木格窗户  和

炕沿周围

杂乱的光线

 

我已经忘了

我在土炕上

睡觉时的情景

四岁以后  随着弟弟的出生

首先是我  告别了土炕

告别了母亲的乳头和胸怀

也告别了

母亲

偶不小心

落在我脸上的  那一滴口水

 

当父亲十多年前  告别了母亲

母亲又过起了

似乎永远的  单身生活

 

时间还在继续  告别也在继续

 

能够被我想起的颜色

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暗了

                2010年6月29日

 

在这个潜伏着的世界上

夜色挺浓  因了月亮

又似乎极淡

 

夜色挺多  因了月光

又似乎极少

 

夜色躲在旮旯里

探头

探脑

不经意间  探出了身子

 

因好奇心太重

而

探出来的

那些头头脑脑  肠肠肚肚

 

都让月光

恰当地

削掉了

 

夜色的下半身  蜷缩  躲闪

站不起来

腿虽然还在

也难以逃走

 

多少事物  多少故事

潜伏在夜色里

伸手就可触摸

又似乎

遥不可及

 

世界在我面前

很多年了

还是一个轮廓

               2010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