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莲塘——福建闽侯程氏家人传说（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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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程赟断案（3）

话说公元943年寒食节，漳州城里林地主一家人在去郊外扫墓的途中，遇到街肆恶少阿某及其一伙喽啰。阿某一伙人中，有人调戏林地主的小妾和小妾的随侍婢女。

在前头的林地主听到后面吵闹，就在肩舆上转头来看，一看就知道不妙，急忙让抬肩舆的停步，自己脱了鞋下了肩舆，光脚朝妻妾这边跑来。

地主其实就是农民，是拥有比较多土地的农民。农民就得干农活，地太多自己干不过来才把地租给别人耕种。林地主从小到大干农活，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要干农活，所以他们家的男性，并不是弱不禁风之辈。他刚刚40岁，正是男人身强力壮的巅峰时期。年轻又富有，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个“成功人士”，本来就是个目中无人的主，今天看到有小混混调戏他的女人，这还了得？他冲向调戏他女人的那个少年，“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就这几个耳光，敲响了林地主一家5口的丧钟。

前面说过，这阿某可是漳州城里霸王级的恶少，家贫力大人恶，是个人见人怕的主。林地主也不是不知道阿某的厉害，可是当时火大，一时没注意到那帮流氓少年是阿某的人马。

这帮小流氓，就像被捅了巢穴的马蜂，一个挨了耳光，其他人不但没被吓退，反而蜂拥上来，有的去摸两个婢女的身体，有的去捏林地主妻妾的脸蛋，把个林地主忙得左支右绌，顾得了爱妾顾不了妻。

林地主的4个儿子，都来支援父亲，保护各自的母亲，老二和老四保护林地主的妻子，老大和老三保护林地主的妾。

两造人马混战之中，一直只在一旁观战的恶少“首领”阿某，突然就向林地主这边飞奔过来，边跑边骂各种粗口，林地主眼看就要挨一顿暴打……

当阿某朝林地主飞奔过来时，林地主这才注意到对手是漳州城里恶霸阿某。他一点儿都不想跟阿某对打，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挺身应战。

30岁的阿某严重小看了40岁的林地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地主往左边一闪，就地一蹲，双手扶地，全身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腿朝着奔跑中的阿某的脚踝猛地一扫……

阿某完全没料到林地主还有这一手，当时就跌了一个嘴啃泥。

林地主这一招叫扫堂腿，没练过武功的不会这一招，而他是练过的，他是漳州一位南少林拳师的弟子。林地主平时不露相，刚才跟阿某的喽啰们对打也都没使他的拳术，这下子急了就使上了。

阿某的喽啰们看到林地主轻易就把他们的老大给撂倒了，居然四下逃散，全都躲了。这就是流氓的特点，历代流氓都这样，啥本事没有，只会欺软怕硬。

阿某见势不妙，爬起来，也跑了。流氓也知道不吃眼前亏。

林地主赶跑了一群流氓，孩子们都开心欢呼，妻妾也安心不少，但林地主自己心里就有点忐忑。但是不管了，继续去扫墓吧，就上了肩舆，招呼全家一起走。

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林地主都百倍警惕，做足了防备。但阿某并没有上门寻衅滋事，时间一长，林地主就渐渐松懈了。

没想到，两个多月之后的夏至之夜，阿某翻墙进入林家大宅，杀了他们家5口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衙门啥动静没有，阿某已经回到街上继续过着称王称霸的日子，林逸、林珑小哥俩的心里，被仇恨和等待两团怒火交相炙烤着，最后忍无可忍，就自己动手去杀那个杀父杀母杀兄的仇人。

这小哥俩，林逸14岁，林珑13岁，说小也小，说不小也不小，反正已经会动脑筋想办法为家人报仇了。

他们不动声色去盯梢阿某的行踪观察阿某的作息规律，发现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漳州城里的西濠沟一带流连，因为那里食肆酒家林立，算是当时漳州热闹所在。他是一路溜达一路吃白食。有的酒桌，是他自己不请自到，坐下来就吃，拿起酒杯就喝；也有的酒桌，还有人招呼他加入。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喝醉，喝醉了他就在他的喽啰们的搀扶下去西濠沟的桥上撒酒疯，大喊大叫，上蹿下跳。为什么要到桥上闹呢？因为桥面比较干净，什么猪粪狗粪的比较少。闹到最后累了，阿某就躺在桥上呼呼大睡。漳州城东、城西都有濠沟，开凿于唐代。后来北宋咸平二年（公元999年）修浚并全线打通，故俗称宋河，至今还有遗存。

林逸、林珑观察了一段时间，就在立秋那天晚上动了手。那年立秋是农历六月廿九日，离看不见月亮的朔日仅仅两天，夜空里的月亮细成一条线、几乎看不见，真叫“月黑风高杀人夜”。那天晚上亥时人定之际（大约现在的晚上10点多），哥俩看准阿某的喽啰已经纷纷离开各自回家，就上桥去假意扶阿某。

看官您可能有疑问，阿某的喽啰们怎么就这样“各自回家”了呢？请注意，阿某就是个“街肆恶少”而已，并非黑帮老大，他的那些喽啰都是跟着瞎起哄混吃混喝的，并非阿某的“手下”。平时都是这样，大家跟着阿某在街头瞎闹胡作非为，闹够了就各自散去，反正没人敢惹阿某，谁都想不到有人惦记着要取他性命。

话说当时林家小哥俩见除了阿某之外四下无人，就来假意搀扶阿某。阿某醉了，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喽啰，还比较合作，顺着哥俩扶他的势勉力站起来。哥俩扶着阿某把阿某往桥边的栏杆靠。那桥边的石栏杆约有一米来高，阿某勉勉强强刚靠上栏杆就顺势想坐到栏杆上，醉鬼通常是全身没力气，逮着地方就坐就躺。阿某屁股刚一靠到栏杆，哥俩就来个“四手联弹”，四只手一起按着阿某的上身，把他往桥下推。醉鬼阿某的上半身被外力推动，整个身体就像跷跷板，屁股所靠着的桥栏杆就像跷跷板的支点，阿某脑袋的那一端下沉，脚的那一端翘起，说时迟那时快，小哥俩顺势来个猛推，“跷跷板”就一头栽进西濠沟，呜呼哀哉了。

 其实，若林逸、林珑小哥俩再等上一天就不用自己动手了。就在立秋翌日也就是小哥俩动手杀了阿某的第二天的中午，小哥俩从私塾读书回到家里，就听家里年轻的那位长工阿贵告诉他们说，官府已经访得杀人案真凶，就是阿某，但今天官府去捉拿阿某却找不到他。小哥俩不动声色，如常去吃午餐，午餐后如常在自家院子里玩耍。

到了傍晚，阿贵从外面回来，说官府在西濠沟找到阿某的尸体，看样子是酒后失足掉下去的。

小哥俩这下子做不到不动声色了，都控制不住情绪了，喊到：大贼大恶，罪当万死！

第二天一大早，龙溪县衙就来了一群“不良人（相当于现在的协警）”，如临大敌，把林逸、林珑他们家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还是上次林家报案之后来勘察现场的“武侯（相当于现在的片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