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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莲塘——福建闽侯程氏家人传说(46)

(2021-04-20 01:0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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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鹤麟

长篇小说

莲塘

分类: 长篇小说连载

长篇小说连载:莲塘——福建闽侯程氏家人传说(46)

【逢周一、周二、周三发布】

四十六,程赟慷慨赴死去漳州

话说公元944年三月下旬,程赟被篡闽国的朱文进派去漳州当刺史。

程赟当时在皇宫里听朱文进的圣旨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请出了皇宫。在回家的路上,程赟渐渐理清了朱文进的用心。

一到家,他就召集4个儿子,跟他们说,自己决定去漳州上任。

儿子们都很诧异。

孟子说“不立于恶人之朝”,阿爹岂能跟朱文进这种乱臣贼子同流合污?合着你骂了朱文进十天要换他一顶乌纱帽?你都80岁了还去做什么官!

如果是效仿伊尹“治亦进,乱亦进”也不对。因为,伊尹辅佐的都是好君王,商朝开国君王汤王,以及外丙、仲壬、太甲、沃丁等,一共五代君王,朱文进跟他们不是一回事。

程赟说,自己既不想在朱文进这个“恶人之朝”跟乱臣贼子并立,也不打算做朱文进的伊尹。程赟说,为父是去赴死的。

程赟耐心解释说,朱文进压不住阵,闽国各地皆不服,加上建州刺史王延政(王审知的儿子之一)已在头年(公元943年)因与王延羲不合而在建州自行称帝,国号大殷,所以朱文进实际上只控制着福州这一小块地方。现在朱文进派黄绍颇和他程赟分别去泉州和漳州,其如意算盘是,若黄与程他们控制了闽南,等于是为朱文进扩大了地盘,若他们控制不了闽南,那就表示他们会被闽南当地的反朱文进势力除掉,反正死的不是朱文进,他朱文进横竖都不吃亏。尤其是派程赟去漳州,可谓一举数得,既排除了程赟天天来皇宫外面骂他,落个耳根清净,又可以试试看拿不拿得下漳州,拿不下漳州就意味着程赟会被漳州反朱文进势力干掉,等于是朱文进借别人的刀杀了这个成天骂骂咧咧的老家伙。

程赟分析,这次他和黄绍颇去了闽南只有死路一条。可不可以不去呢?可以,反正朱文进拿他没辙,但是若自己不去,朱文进必会派别人去,还是要有人去死,而自己最后也会因为天天没命地骂朱文进而没命。

程赟说,“绍颇天命之年,深可惋惜,我不足惜。子曰,生死有命。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天命之年”是50岁,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

程赟这话意思是,黄绍颇才刚刚50多岁,死了可惜,自己80岁了,死不足惜。他本来就算到自己寿数到此为止,横竖都是一死,而舍了自己本就已经到了大限的80岁之躯,换一个无辜官员存活,自己死得更有价值。他嘱咐子孙,他这次若死了,子孙们宜“鼓盆而歌”,不要悲悲戚戚。程赟说,“太祖(指王审知)崩殂,仅六十三耳。闽国诸帝,或壮年横死,或盛年横死。为父苟活八十,耄耋之寿,死则大归矣,何憾之有?”

“鼓盆而歌”讲庄子在老妻死后,不哀哀哭泣,反而敲打着瓦缶唱歌。庄子一生中唯一的好友兼杠友(抬杠的朋友)惠施前来吊唁,见状表示不满:“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意思是,你妻子死了你不哭就算了,你还敲打瓦缶唱歌,太过分了。庄子见惠施来了辩论瘾又发作了,说人死犹如“春秋冬夏四时行也”,是自然现象,人老了就会死,没什么可悲哀的。程赟说的“死则大归矣”,也是借用庄子的话。庄子说死亡“乃大归乎”,死亡就跟回家一样。

程赟,儒家的思想有一点,佛家的思想有一点,道家的思想有一点。中国许多人都这样,儒释道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

程赟精通易理,早算到自己寿数80岁。而程赟的几个儿子,其实也都精通易理,他们也算到了父亲的寿数,跟程赟算的差不多,80左右。那时的人,坚信易理,并且认为天命不可违。加上程赟的分析很有道理,父亲就算留在福州也是一死,就都不说话了。

另外,程赟多年前也算到,闽国享有的国祚不到40年,闽国的灭国应该就在这一二年。他对儿子们说,若他到漳州就任刺史而漳州人接纳了他,就等于是接纳了朱文进,这就表示闽国该当灭国了,是天意要灭王氏兴朱氏,同样都是不可违。但他又强调,灭王氏比较确切,兴朱氏不大确切,。也就是说,王氏闽国气数已尽,但不一定是败给朱文进。程赟给朱文进算过,完全没有人主之象。如孟子曰,望之不似人君。

这一年,程赟的长子延长57岁、次子延美54岁,三子延春49岁、老幺延坚46岁。

延长的长子程坦37岁,程坦的儿子程炽19岁,程炽于头年(943年)结婚,944年得一个儿子,是程赟的长曾孙。

所以,这时候程赟已经是五世同堂了。

程赟的老幺延坚唯一的儿子程垓与程炽(程垓与程炽为叔侄关系)同岁,这年也是19岁。程垓也是公元943年结的婚,这年已得长子,曾祖父程赟为他起名程灿。

程赟→程延坚→程垓→程灿→……

包括本书作者程老汉在内的闽侯程氏就是这么来的。

去漳州之前,程赟嘱咐儿孙三件事:

一,各自迅速前往乡下安家,福州这座大宅就不要了。按程赟早先的部署,老大延坚去永泰,老二延美去古田,老三延春、老幺延坚去瀛洲。瀛洲即今天闽侯甘蔗。

二,他已选好墓地,墓地在瀛洲对岸的竹岐榕岸。为什么选择那里?因为那里可以看到福州城。

三,他若真在漳州遇难,想必漳州方面会厚葬他。让他们厚葬就是,子孙们暂且不要干预,待十年之后风平浪静之时,再去漳州收他的骸骨,接回竹岐榕岸他选好的墓地安葬。

另外,程赟说,自己去漳州,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只带一样宝贝、一本自己印行的《金刚经》。话说王审知父子主闽几十年,从王审知开始就“雅重(很重视)佛教”,程赟也真诚跟随弘扬佛法,其中一样就是自己花钱印刷了500本《金刚经》,分发到福州鼓山白云峰涌泉禅院(今涌泉寺)、福州雪峰崇圣禅寺等几个佛教寺院,供信徒免费取阅。程赟说,他带着的这本《金刚经》,将会成为他的陪葬品。

前面说了,程赟的思想跟许多中国人一样,儒释道都有一点。从程赟的这三项遗嘱来看,程赟是儒家为体,释道为用。儒家重视身后事,儒家最重要的文化就是殡葬文化,儒家的创始人孔丘老师就是殡葬业从业人员,“儒”这个字早先指的就是殡葬业者。若按庄子那一套,人死了不仅亲属要“鼓盆而歌”,还不必埋葬,“以天地为棺椁”,尸体任由“乌鸢”取食。这方面,程赟没搭理庄子。

 

程赟前面对子孙说他此一去漳州必被漳州反朱文进势力所杀害,后面又自信满满地说漳州方面杀他的人必会厚葬他,逻辑上无法自洽嘛!人家都把你当做朱文进逆党一伙的把你杀了凭什么还厚葬你呢?

程赟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呢?为什么这么自相矛盾呢?

您接着往下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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