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诗人的维克多雨果——读《雨果诗选(二)
(2022-05-16 22:00:53)分类: 散文(随笔) |
雨果是属于法兰西的民族诗人,正如《序》所言:“雨果体现了民族的良心、民族的是非感与民族的标准。他是民族历程的‘书记’,他以全民族的广阔视野、全民族性的深广意识与博大胸怀思索着、吟唱着民族的际遇与命运;他也是民族精神、民族气势、民族品格的表现者,民族呼声的喉舌。”(《序》p.17)
当诗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时候,当他自觉地融入一个族群、一种理想、一种道义时,他的内心是强大的,灵魂是升腾的,生命是成长的。他勇毅地摆脱了种种羁绊:官二代(他父亲是将军)、法兰西学院院士、伯爵、贵族院议员。从天主教徒、保王派,而变成自由主义者,从君主立宪制的拥护者,到君主立宪制和共和政体的观望摇摆者,到一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民主主义者,实现了“惊人的蜕变,当他回到阔别的诗歌创作中去,他也就有了辉煌的升腾,他成了一种政治激情、一种主义、一面旗帜、一个代表了千千万万法兰西人群的宏大的声音,他成了民族的偶像。”(《序》p.11)只有真正的诗人才会有这样破茧而出、凤凰涅槃般的蜕变,才会有这样的勇气与潇洒。
这一升腾的历史契机,是野心家路易·波拿巴的政变和自己长达十九年的流亡。路易波拿巴的称帝,让沉默十几年几乎没有写作、在政治上处于彷徨观望态度的雨果彻底清醒过来,发表宣言抨击反革命政变,与当权者彻底分道扬镳。一个已经拥有尊贵社会地位的人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难能可贵的,诗人听从内心的驱使,听从使命的召唤,用失去人身自由的代价获得了心灵解放。
这一升腾的证明性成果是他的诗集《惩罚集》。诗人“在流亡的泽西岛上,怒火中烧,满怀着愤怒的激情,弹响复仇的青铜琴弦”;“诗人无比仇恨地诅咒暴君,唤醒人民,号召人民‘都来刺他,你咬我追,把卑鄙的骗子的眼睛戳瞎,狠狠地对他猛扑猛打’。”(《序》p.12)
1852年12月,第二帝国对流亡者实行部分大赦,但有条件,要写悔过书、做出不反帝制的保证。七百零二名流亡者屈服了,但雨果没有,他不要屈辱的自由,他以诗《最后的话》作为回答:
我永远不会返回你吸引人的海边,
法兰西!我会忘记一切,但责任为大,
我将把我的营帐扎在不幸者中间,
我始终是流亡者,但永远不会倒下。
我接受流亡生涯,即使它没有尽头;
我根本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去思量,
是否有人本指望留下,却已经远走,
是否某人本以为坚定,却已经投降。
我们不说“愤怒出诗人”,但诗人有时的确要有些火气、热气、正气,非“气有浩然”不能有所担当,要有勇气把自己的营帐“扎在不幸者中间”,即使永远流亡“但永远不会倒下”,永远不会像别人那样“投降”而把反专制的责任就此抛弃,甚至也不会唱完“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而自沉江流。
诗人最后写道:
如果还有一千人,那好,就有我一份!
即使还有一百人,我要和暴君拼命!
即使剩下诗人,我就是第十个人!
如果仅有一个人,我就是最后一名!
(p.231\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