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出版了一本《温州话辞典》,没看到书,不知内容如何。但读过两位参与人员关于温州方言的文章,那水平,着实不敢恭维。
如某主要女编委,在温州网政务频道发了篇《温州话里的生僻字》。文中说:“(此字)现代汉语字典里找不到它,度娘也没收留它。”但她找来了,这是个“不”字。唉,什么这个“不”字不是那个不字,所谓的这生僻字,不就是新华字典里的橛字吗?橛字宋末元初温州人戴侗的《六书故》卷二十一里,音义都有记载,橛,瞿月切。瞿是多音字,从佳从(目目),用温州话佳月切,正是(鸽)音。此文牵丝攀藤,绕得够欢。
还有那骨干先生,在温州日报发表了《温州有几个“人”?》、《温州有几个“客”?》,两篇关于温州方言的文章。文中错误百出,比比皆是。把瓯语的借字、借音现象,全归为温州话里的又一种白读音。看得我拍手机而起,写了二篇文,与之“别议”。
之所以开场白一大段,是猜想这些精英们发表的文章,其观点说法,应和他们参与的,2021年出版的《温州话辞典》里相关内容一致?故提醒一下,谁若看此书,打起精神来,认真仔细阅读,多吸收那些精华。
言归正传。温州地区自古好巫尚鬼,有着五花八门的忌讳风俗。而语言的忌讳与讨彩,细节沉淀在瓯语的借字借音现象中。温州人最忌讳的,当然是死亡。死、四在瓯语里同音,故在称谓时,如四哥、四叔,四字便用粤语的发音代入,成了(细)哥、(细)叔,在温州人观念里,次序不要紧,语言讨彩最重要。还有猪舌,舌在瓯语里发音和蚀同音,温州人就代入赚字,叫猪赚。有趣的是,粤语里舌字的发音也与蚀同音,广东人就造了个字,猪舌读做、写做猪(月利)。
结婚是人生中的大事,朱元璋来自民间,也最懂民间。《明史·舆服志》记载:“庶人婚,许假九品服。”新郎官、新儒人,这两称谓始于明代。明万历《温州府志》记载,温州人结婚有着复杂的繁文缛节。温州谚语道:"(婚礼)七日酒筵(九十)八日散。"这是大户人家的排场,普通人家第三天“交家坐筵”仪式完毕,婚礼便结束了。这个文献里、琦君小说里、张棡日记里,清福建人江瀚所说:“温台两郡坐筵一事,实属夷礼。”的书面字坐筵的筵字,因发音也是(蚀),故温州人借用入(音实)字的文读音代入。我祖母那一辈人,就是这样发音。一般代入音为白读音,这筵字却代入文读音,应是谐义“交家坐实”这实字?原本借音借字便是约定俗成而已。而新孺人,这称谓易误听成新死人。重语言彩头吉利的温州人,则孺字借用(华)字。华,繁荣,事物最美好的部分。人字则借用吴语的人字发音(银)。银是个好东西,便也延伸称谓主人、丈人,以示讨好。
关于瓯语里年三十这词,温州人并没有日夜颠倒,黑白不分,和别处他地一样,书面字也是三十夜,而不是三十日。只是这夜字,瓯语里又是(蚀)音,这里借代的是入(音逆)字的白读音。这(逆)不是瓯语日字的又一种白读音,例如去了某地三十日,不能说成去了某地三十(逆)。有趣的是,入字的白读音,在瓯语里有吃喝之意,如:酒(逆)底、饭(逆)底、肚(逆)饱。民以食为天,如今的我们已食物自由,而千百年来,大多数温州人只能在三十夜好好地(逆)一餐。
最后,来说说瓯语生日这(逆)音,也是借代音。南宋时,瓯语生日的书面字是生朝,朝即日。(逆)音代的是生朝的朝字。永嘉四灵之一徐照有首题为《陈待制五月十四日生朝》的诗,瑞安人陈傅良作有《己未生朝谢莘叟兄送梅》诗,而陈傅良写给沈枢的诗是《沈守生日》,沈守吴人说的不是瓯语。瓯语用(逆)音借代朝字发音,是因为瓯语里朝字和贩字同音?抛砖引玉,期待有更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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