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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元稹、李后主等(传记小说) |

恍惚间,嫁作他的妻,四年光阴便在挥衣舞袖间悄然离去,然,在岁月流转的世事中,她的心底,却是多了轻愁,少了薄欢。坐在流年的深处,闲数落了一地的花红,转瞬间,雨的凉意,便在指间幻化成了翩舞的蝶翼,在错落有致的唰唰声中,越过了心的门,打湿了梦的窗,在脚尖对着心尖的温柔跳动中,一遍遍地,重叠着过去的唱词与现在的心情。
一声声恍若没有来由的叹息里,幽幽琴声弹落了逝水年华,如风斜斜地刮过,若雨细细地落下,终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想那红颜花容,自古至今,都是艳极而衰,繁华褪尽后,留下的唯有荒芜苍白,还有一份永久的遗憾与落寞,是不是,到最后,伴她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亦只剩下终日缠绕在心底的无声的吟唱,总是酸楚而来、酣畅而去,起起落落无绝期?
浮生若梦,人生苦短。数不清的幽怨,都在这层层叠涌的水样心事里,默默化作了窗外的烟雨,听一遍是雨打梧桐的失落,再听一遍则是落花如雨的疼痛。然,谁又读懂了她秋雨孤寂里的渴望,谁又来温暖这落花深处的冰凉?发丝乱,有梳清理,花落去,却有谁来拾捡?叹,花影尚且有明月为其心醉,可窗外的梧桐却有谁来为之掬泪?
心,怅惘,凌乱的思绪,总是把零星的片段回忆,置身于梦乡里的神往,置身于现实以外的美好。这些天,丢了他的日子里,眼前总是时不时地出现一刹那的恍惚,然,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自己的幻觉所致,还是自己的夜有所思所致?
那个女子,那个她不愿想起,也不愿提起的女子,名叫刘喜奎,是不是?是的,刘喜奎,那个早已远离舞台,淡出畹华眼帘的女子,怎么偏偏又走进了他的世界?从1925年初春,到眼下的秋天,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那么长那么久的日子里,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在他们之间发生的呢?
然,她还是想不通,想不通那个曾经与她把盏共欢、执手相对的温婉男子,为何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移情别恋。是自己人老珠黄了,无法与妩媚冷艳的刘喜奎相媲美,还是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刘喜奎,总是能让男人沉醉于她的温柔里不愿醒来?可是,他明明说过要与她白头偕老,要与她举案齐眉,要与她白首同心、永不分离,而今,誓言犹在耳畔,他为何却投进了另一个女子的怀抱?
刘喜奎,刘喜奎,刘喜奎。指尖划过漆金的几案,浮尘里便多了龙飞凤舞的,重复了三遍的刘喜奎的字迹。回首,夜已进入了黑的宁静,一弯橙红色的月亮冲破雨幕,仿佛一个顽皮孩童的笑脸,挂在视线偏西方向的半空中,那一缕月光正好射成直柱,从窗户的空隙倾泻进来,照在她彷徨的脸上,于是,刹那间,那些尘封已久的零散的记忆,便又涌上了心尖。叹,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如彩云一样易散,都若琉璃一样易碎,然,那些曾经的美好、丝丝的笑意,依旧沉睡在现实与回忆之间,徜徉在心底,留有挥之不去的余香,却又惹人莫名地心疼。
自打陈太夫人于1924年夏去世后,在她面前,他几乎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哪怕是从日本演出大获成功,载着盛誉归来之后,亦总是紧蹙着眉头,给予她的,不是长吁,便是短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要如何改正,望着他那张不再笑靥如花的面庞,内心时常空落落的,是那样的惶恐,那样的不知所措。
那些个日子里,她的心情,如同秋日的小草,一片茫然,充满患得患失的思绪,在他面前,亦总是刻意隐藏起内心的那一份热烈,掩盖住心底那一份牵挂,可他知道吗,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不惹他心烦,而特意伪装给他一个人看的啊?!
节选自吴俣阳《梅兰芳华 千千阙歌》修订版 第3季《秋水伊人 福芝芳》第9章《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