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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元稹、李后主等(传记小说) |

元和九年,唐宪宗在宰相李吉甫、武元衡的支持下,决心削平不受朝命的藩镇,并把矛头对准了重镇淮西。淮西自李希烈以来,节度使均由军中拥立,专制一方,这一年节度使吴少阳病逝,其子吴元济图谋继立,匿不发丧,伪造少阳表,称病,请以元济为留后,朝廷不许。吴元济未偿所愿,索性发兵侵扰邻境,焚舞阳、叶县,攻掠鲁山、襄城、阳翟数座城池,战火很快便延烧到与蔡州相邻的唐州,直接威胁到朝廷的安危。宪宗接报后震怒,立即下令发兵讨伐。时河北藩镇中,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淄青节度使李师道都暗中与吴元济勾结,不仅出面为之请赦,还暗中遣人伪装盗贼,焚烧河阴粮仓,企图破坏唐军的军需供应。
与此同时,于元和六年三月接任赵宗儒为荆南节度使的严绶奉调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兼淮蔡招讨使,监军崔潭峻受命同行,任为监军使。严绶和崔潭峻启程赴任之际,按照朝廷惯例带走了荆南节度使府的一批僚属,时任江陵士曹参军的元稹也在其列。
早在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使东川之际,严绶就因任敬仲一案遣西川“女校书”薛涛前往梓州陪侍元稹,虽然元稹公事公办,没有放过任敬仲,却在和严砺等贪官污吏的斗争中保住了任敬仲的性命,所以严绶走马上任后,非但没有为难元稹,反而对其另眼看顾,无论在公务还是生活上,都对其关照有加。而崔潭峻虽然身为宦官,却与当初和元稹结怨的仇士良、刘士元等人分属两个帮派,所以对元稹也颇为礼接,不以掾吏待之,常常向其索要诗章讽诵。关于他们亲密的僚属关系,元稹有诗为证:
谢傅知怜景气新,许寻高寺望江春。
龙文远水吞平岸,羊角轻风旋细尘。
山茗粉含鹰觜嫩,海榴红绽锦窠匀。
归来笑问诸从事,占得闲行有几人?
——《早春登龙山静胜寺时非休浣司空特许是行因赠幕中诸公》
谢公愁思眇天涯,蜡屐登高为菊花。
贵重近臣光绮席,笑怜从事落乌纱。
萸房暗绽红珠朵,茗碗寒供白露芽。
咏碎龙山归去号,马奔流电妓奔车。
——《奉和严司空重阳日同崔常侍崔郎中及诸公登龙山落帽台佳宴》
就在元稹以“唐州从事”的身份充任严绶设在唐州的招讨使府的慕僚,积极协助办理征讨淮西的一些具体事务之际,远在江陵的安仙嫔却已病入膏肓。为照顾病中的小妾,他本不想跟着严绶到前线参战,但严绶和崔潭峻多次找他谈话,推心置腹地告诉他,如果建功立业,将是返回朝廷的大好机会,要他三思而后行。安仙嫔得知这是丈夫可以早日回到长安的绝佳机会后,顾不上自己病重,抱着两岁的儿子元荆跪倒在他身前,呜咽着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为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有胆娘在家侍候我,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安仙嫔瞪着深陷的眼睛望着他,“相公若不肯前往唐州,妾身纵是粉身碎骨,也无法面对元家列祖列宗,更何况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一旦反贼被诛,大好的前程就会在前头等着相公,怎能因为妾身就轻言放弃?”
就因为她这一句话,他跟着严绶来到了唐州。可他没想到,他真的来错了。她走了,他都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送她最后一程,以后的以后,他只能在孤独里遥遥凝望,只能于月下独自思量,那混沌的泪水,宛若尖锐的沙砾一样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比忧伤还要疼痛。在这枫红满地的季节,他无法收获温暖,无法收获举案齐眉,更无法收获白头偕老,唯有走在寂寞的相思里,从日出到日落,将她的喜怒哀乐、娇嗔痴怨,一一记上心头,再将它们点点、滴滴,和着心伤,在暗夜多情的灯盏里,用情用诗,照亮他和她梦中相会的那条小径。
(节选自吴俣阳《曾经沧海难为水》修订版 第7本 《鸾和 安仙嫔&杨琼》第4折《云雨两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