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笑笑朝他摊着手，“表少爷的情况我也是多少了解一些的。袁某心里要没几分数，也不敢跟您开了这口。我跟您说啊，老爷是真的无心打理那边的店，急于脱手，所以要的价钱也不高，真要是个懂生意的，一年半年就能赢回本金来，以后可不都是好日子了？您要是真有这个心，我就在老爷面前替您多解脱几句，让他再把价往下压一压，反正总不能亏着了表少爷您的。”

管子文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动了心，连忙疑惑地抬头问他，“袁爷真的觉得我是做生意的料，您看我这个样成吗？我从来没做过生意，也不懂生意怎么做的。”

“这什么不是后来学的？要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行了。只要您有心，这事就包在袁四身上给您作成了。”袁四睁大眼睛盯着管子文，“管少爷，这可是没有多大本钱的买卖，而且这其中的油水也多着呢，从前在我们老爷家布行里当掌柜的每年赚的钱除了份例钱和过时过节的赏钱外，光这混水里能捞着的就不止是他们明面上能得到的那些了！如果您自己盘下来做，就自己当掌柜的，好处也落不到别人手里，赚多赚少都是您自己的。怎么样？您要答应了下来，我回去就跟老爷面前推荐了您去。”

“可……这老爷能同意把店盘给我吗？”管子文一时情急，居然说漏了嘴，“以前心云也在王老爷面前给我讨过几回差事，都被老爷一句话给噎了回去，这回袁爷再到老爷跟前说，怕不会又被挡了回来吧？”

袁四盯着管子文冷笑一声，管子文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慌得重新低了头，不吭一声。袁四也不点破他，只管拿好话哄着他，“裴姨娘不懂生意，老爷自然听不得她的。再说这回也比不得从前，过去是裴姨娘求着老爷要给您谋份差事，现在是您自己要掏钱盘了我们的店，老爷又怎么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可这毕竟牵扯到心云身上，要是王老爷认起真来，怕别人说些闲话，不还是咱们两个空欢喜一场吗？再说，那一个布行就算要的银子再少，恐怕也不是我这样的人一时半会能够凑齐的。”

“那有什么？就怕您没这个心，有了这个心，就没什么是难解决的问题了。您要是担心老爷不想和心云的娘家有什么瓜葛，我就说是别的人想要盘下这店不就行了？您回去找个知心的朋友或是媳妇娘家的人来出个首不就完了！”

“我还没成亲呢。”管子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嘴里嗫嚅着说：“别的都好办，生意上不懂的我也可以慢慢学，可就是这银子一时半会的难以筹措……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管子文轻轻叹着气，“袁爷的美意子文心领了，这好事您还是再找别人吧。”

“找别人？您以为真个没个主顾要来盘了这店？您别不信，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准保有人盘了这店去。我这就是见你受穷不过，心里疼惜着您，才要把这事作成了您做。您要实在有困难，我倒可以先借你几两银子，不过大宗的我可借不出来，您今天也不用急着回我，回家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亲戚面上好借些钱来使的，毕竟亲戚一场，要是真拿得出来的，也不会见你一世受了穷的。”袁四盯着他，“您要有意，我明天还到这里来送银子，您还是这个时候在这里等着我。”

“这……”

“男子汉大丈夫的，你还这啊那啊做什么？”袁四大笑着睨着他，“就这么说定了，这桩好事我就作成了表少爷您了！回去找几个要好的亲戚就能凑出银子来的，愁什么愁？等铺子开张了，马上就能连本带息的还了他们！”

管子文又被他说得心动起来，低着头暗自沉思着。袁四趁热打铁地说：“就这么办吧。不过时间可不能耽搁久了，最迟也得三五天之内，耽搁久了，有人相中了，我在老爷面前就不好说话了。”

“那就多谢袁爷抬举了！”管子文连忙站起身，举起双手，毕恭毕敬地对着他作了一揖，“要是子文发达了，决不会忘了袁爷今日的美意！”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袁四示意他坐下，斜睨着他继续说：“我这也是因为过去帮着温姨娘挤兑裴姨娘，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才想着要来作成你这桩事。要是这事成了，以后我到你铺上家里去，你只不把我轰出来就是了。”

“哪能呢？袁爷就是子文的再造父母，子文孝敬您还不及呢！”管子文被袁四哄得一团欢喜，忙不迭地给袁四夹着菜，千爷万爷地道谢不住。那对面的袁四却乐得享受他这份殷勤，只等着席酒一散就回去把这消息报告给温姨娘。管子文并不知道袁四心里真正图谋的是什么，愈发殷勤起来，两个人都喝得醉薰薰地才散了去。当下，袁四离了同德酒店就往温姨娘那报信去了。

温姨娘静静坐在藤椅上，拿羽扇不住地划着风，见袁四进来了，连忙探身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袁四点着头笑着说：“都按姨娘的吩咐办了。管子文果然被我哄得头晕脑胀，真以为我是要巴结裴心云才作成他那么一大桩好事，这会恐怕还乐得天花乱坠呢！”

“是吗？”温姨娘拿羽扇掩着嘴儿偷偷笑着，“这再过一个多月裴家的就要生了，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大意不得，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把这个孽种生在院里！”

“我一会就找老爷说去，邻县的布行这几天就要盘出去的，只要管子文拿了银子来，这事也就成了，到时候，我们再依计行事，不怕他们两个不入我们的榖！”

“这事一定得办得利落小心，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温姨娘睃着袁四，“看来就这几天，管子文便要来找姓裴的贱人讨要银子了。你得交待大家看清楚了，千万不能让管子文进得院子里来，只要他进不得院子来，我就有办法管教他们到外边做一对快活的野鸳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