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花 第四部 金钗榴 总第一百八十章 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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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花这一病就是好几天不能下床,整个王家宅子上上下下的人都密切关注着她的病情,王夫人交待下来,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一句半句不好的话,要是有人提了让她知道了决不轻饶。这天下晚,小荷花觉得病体渐渐舒展了些,就让小桃在大房院院里放了一张竹榻,半躺在上面纳凉。小荷花在大房院里养了一缸的荷花,平常闲暇时就会默默站在荷花缸边看那缸里的荷花,虽然不比荷塘里长得丰美绚烂,却也有着一种别样的出尘之美。小荷花躲在竹榻上,仔细盯着荷花缸里的荷花瞅着,宛若又看到自己和家仁一起在荷塘边看荷的光景,在他眼里,家仁身上带了一种和荷花一样摄人心魄的内在之美,使人畅怀、悦心,也许这一辈子都无缘和他再执手相伴,和他同看云卷云舒、共赏花开花落,但在她不经意间品读他时却仍如漫嗅荷香般感到温暖、惬意,即使和他相隔天涯,却觉得他还近在心底。或许这就是天注定他们的感情就像赏荷的人与被赏的荷一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或许只有疏远了的感情才更加天长地久,只要心底还珍藏着那份浓厚的爱,又何必非要共赏一片月亮?
自从病倒下来,陪伴她的便是各种各样温柔的细语,还有小桃每天必换一次的瓶插花,但谁也没有点破她心底那份与众不同的牵挂。她在病榻上沉思了三天,想像着自己病入膏肓的情形,如果真的一病不起了,她心底藏着的那个男人会在第一时间火速赶回来吗?她本已对一切失去了信心,然而因为心底还残存着一份绚丽的梦,她只能鼓足勇气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强地撑下去,一定要让自己好起来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
“小桃,去帮我把房里床头柜上放着的钢笔和信笺拿过来,再搬一张方凳出来。”小荷花想着家仁,忽然来了兴致,她想给家仁写信,告诉他最近虎镇发生的一切,并要争取让他同意她去英国留学的机会。
“大少奶奶!”
“进去拿啊。”小荷花挤出一丝微笑,“我要给大少爷写信。”
“可您身子才刚刚好了些……”
“不要紧的。写一封信不会挨事的。”
小桃不好再说什么,遂进屋拿了钢笔和信笺过来递到她手里,又搬了方凳放在她竹榻前边。小荷花随即坐起身来,把信笺摊在方凳上,睨一眼缸里的清荷,迅速拿起钢笔便在信笺上刷刷地写了起来。小桃连忙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摇着扇子。整个六月对小荷花来说是一个充满了梦魇的月份,腊梅生了死婴,李桂花说出江如英真正的死因,王奉正坚决不同意她到伦敦留学,马家和唐荣的官事上诉到南京,这一切的不如意都让小荷花感到精疲力竭和惊悸,然而当她提起笔给家仁写信时,心里的失落却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怀的憧憬和喜悦。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收到家仁的来信,她的心已经冷了,但在经过六月的梦魇后,她终于因为无法忍受被冷落的煎熬,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为了把这封信,也是她写给他的最后一封长篇情书写得精彩,她几乎透支了下一段心路的凄美。她在信里撇弃了以往所有的矜持和羞涩,一改从前的风格,把对他的思念和爱慕完全现诸于笔端,描述着她陷身于爱情中的喜悦、灰心、困惑、彷徨,还有对他的不放心。
信很快就发出去了,小荷花又开始变得沉沦了,整日觉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总会无来由地恐惧着什么,却又说不清到底恐惧的缘由是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她再也无法挽回,比如放手的沉醉,比如美丽的误会。六月很快过去了,那桃花般梦魇的延续,便是纯粹寂寞的下半年的开端,马家和唐荣的官事最终在南京再次拉开帷幕,尽管马家有着王奉正的鼎力相助,但法院对印章的鉴定却和县里的判定完全保持一致,虽然也没有当庭宣判,但马家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又一次落败了,或许等判决书再次发下来时,马家就要彻底败落了。小荷花还是没有收到家仁的回信,在王家大院里她变得更加浮躁不安,心里裹着无尽的失意与落暮,她不舍得换下漂亮的裙子,因为潜意识中她总觉得家仁会在这个夏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想让家仁看到她在夏天最后的美丽,然而她的梦想过于奢华,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家仁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捎到和伦敦隔着千山万水的虎镇。小荷花懵了,每天都一个人悄悄站在荷花缸前发呆,多少次,她真希望自己就是宴殊笔下采莲的越女,划着小舟投入荷的怀抱,溶入荷的世界,愿沉醉其中,沉醉不思归路;多少次,她都希望自己就是宴殊;多少次,她试图用她最喜爱的水墨画法来描绘一幅她心中的清荷之图,可终究没有一幅构图令她满意。书房里的书案上,到处凌乱地放着画损的宣纸和墨迹未干的湖笔,然而那梦中的清荷之图无论如何也无法描绘出来。恍惚中,便以为自己的绘画技法不够纯熟,或是对荷还不够了解,其实都不是,小荷花站在书案前愣愣地发着呆,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荷花爱恋的情愫太深,深至心底,只能心领神会,却不能言传图画了。
书房里虚掩着的门忽地被从外往内推开。王家义手里拿着一朵粉色的荷花闯了进来。院子里的小桃看到家义闯进来,连忙嚷着朝书房跑了过来。小荷花听到身后的慌乱声,连忙转过身来,一眼瞥见家义站在自己身后,不禁瞪大双眼正正地盯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湖笔已经不自觉地举到胸前,随时准备出击。
“你这么凶巴巴地瞅着我做什么?”家义盯着她轻蔑地一笑,把手里的荷花往她眼前一送,“我是来给你送荷花的。你看,这花多美,来,我给你插到头上。”
“你给我出去!”小荷花瞪着家义,抬眼看到小桃追了进来,更加理直气壮地举着湖笔对着他,“出去!再不出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二少爷,我们少奶奶病还没好利索,您就先请回吧。”小桃快步转到小荷花身边,挡在她和家义之间,正色盯着家义说:“一会再把我们少奶奶气出病来,老爷太太知道了,二少爷脸上也不好看的。”
“别拿老爷太太来堵我!”家义睃着小桃,不屑地说:“你只是我们王家买来的丫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这是在我大房院里,小桃是大房院里的丫环,怎么就没有说话的份了?”小荷花愤懑地盯着家义,“拿着你的花出去,没人稀罕你的脏东西!”
“脏东西?”家义故意低头抚弄着手里的花,“这可是我刚从你们马家院后的荷塘里摘来的,它要是脏东西,你们马家不全都脏到一块去了?”
“你!”
“大嫂,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花,你总不能这样怠慢人吧?你就是不稀罕我的花,也给请我小坐一会,泡杯茶给我解解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