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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夏姬御兰记(宫廷历史小说) |
九妹刚在踌躇该往哪儿走时,那男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宫当差?”
“我叫芍药,”九妹灵机一动,撒谎道:“刚进宫来,到处帮着闲。”
“噢,”男子应了一声,又问她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妹摇了摇头。
“我是太子勾践。”男子道:“愿意到我宫中服侍我吗?”
九妹乍一听说身边的男子就是越太子勾践,心里不禁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让我碰上了勾践。人传勾践精明得很,要是让他知道我的来历那可不乱了我救人的计划,我现在正如笼上蒸的馒头,该如何才好呢?”
四
十七年后。吴越交界处的一座深山中。山中溪水潺潺,鸟语花香,到处透着艳春的气息。远处林木成荫,葱葱郁郁,使人望不到边际;近处红花绿草,相应成趣,再加上霞色的夕阳笼罩在大地上,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山路上忽然从南北方向各自匆匆奔来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发生了很重要的急事。只听那少年迫不及待地问那少女道:“九妹,看见师父了吗?”
那叫九妹的少女摇了摇头,急声道:“该找的地方我都去了,可还不见师父的踪影。”
少年忽然一拍脑门,大声道:“师父肯定下山去了!”
“不会的。师父下山总会对我们说的。”
“那师父会去哪儿呢?天不亮他就没了人影,现在已经都快天黑了。”
“师哥你别急,我看咱们先回去等着吧。师父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失踪的。”九妹道。
少年想想也是,便与九妹往林荫深出走去。就这样师兄妹二人回到家中,静静等候着他们师父的回来。这一等就是一夜,师兄妹都困了,便和衣在桌边打起盹来。当他们醒来时,天已经老亮了。
“师父回来了吗?”九妹伸着懒腰,问师兄干将道。
干将摇了摇头,非常忧郁地道:“莫非师父出事了?”
“师父是从来不会深夜不归的。”九妹着急地拉着干将的衣襟道:“这可怎么办?师哥,师父他会不会出现不测?”
“师父是好人,他不会遭遇不测的。”干安慰九妹道。
“九妹!”干将忽然大声吩咐她道:“你快去准备些水和干粮,我们下山去找师父。”
“噢。”九妹应了一声,便忙着去准备了。
“师哥,这里有师父的亲笔信!”九妹突然发现灶边放着一块竹简,递给干将。干将接过竹简一看,那上面果真是师父的字迹。
“快念呀!”九妹催促他道:“师父都说了些什么?”
干将看完信后,叹了一口气道:“师父说他下山到各国云游去了。”
“云游?”九妹惊异万分地道:“师父怎么从未向我们提过此事?他怎么忍心撇下我们就走了呢?”
“也许师父怕我们事先知道了,会不让他走。”
“他为什么要去云游?”九妹忍不住哭着道:“他怎么会撇下我们,不管我们了呢?”
“师父没有撇下我们,他说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干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替九妹擦去泪花,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该再哭鼻子了。”
“师哥!”九妹一头倚在干将怀中,伤心地泣道:“九妹爹娘死得早,是师父收留了我,师父待我情同父女,九妹实在舍不得离开师父。”
“别难过了,师哥明白你的心。”干将抚慰着九妹道:“师父在信中说了,要我在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你。师哥一定会像师父一样疼爱九妹的。”
“师哥!”九妹在干将怀中呜呜咽,哭得很是伤心。
九妹的哭声也卷起了与她有着相同命运的干将的缕缕伤感。他难过地对九妹道:“我们都是孤儿,都是苦命的孩子,如果不是师父收留了我们,教养我们,我们可能早就饿死、冻死在路边。师哥又何尝舍得师父呢?可是师父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应该再事事都想着依赖师父,我们要学会自立。”
“我知道。”九妹哽咽着道:“可我就是离不开师父。师哥,我们一块下山去找师父吧。师父到哪,我们也到哪儿。”
“这……”干将犹豫地道:“这似乎不妥,师父留下话,让我们在山上苦练铸剑的技艺。”
“师父年纪一大把了,他的身边需要有人照顾才是。况且师父还有心痛的老毛病,一旦病发的话,那可了得!”九妹拉扯着干将,求道:“铸剑哪有师父他老人家重要?师哥你就答应我吧。”
干将看着幼稚的小师妹,他答应了九妹的要求……
干将、九妹二人随即动身下了山。在山下在河边,他们遇到了个打鱼的老渔翁。这个老渔翁是他们师父的故交,平日里与他们来往颇多,因为老渔翁一生打鱼,干将九妹就叫他渔伯伯。
干将、九妹在把师父失踪的事告诉了老渔翁,老渔翁显得非常惊讶地道:“你们师父昨天没回去?”
干将点了点头道:“师父留下了信,说是他下山云游去了。今天一早九妹才发现的,我们不放心师父,所以就匆匆下山,准备追上师父。”
“原来如此,昨天清晨你师父还在我船上喝酒呢。他平日里都是无话不跟我说呀,怎么这么重要的事他却对只字未提呢?”
干将也很奇怪地道:“师父一向视渔伯伯为知已,这么大的事他该告诉你才是的。怎么……”
“唉!”老渔翁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师父还是抛不开红尘世事!他最终还是去了!”
“渔伯伯,你在说什么 呀?”九妹听了老渔翁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地追问道:“难道渔伯伯知道师父在哪里?”
“我也是猜测而已。如果你们师父真去了那里,就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老渔翁说着,叫着干将九妹的名字道:“你们随我到船上,我有一件大事要对你们说。这件事与你们师父关系很大,而且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
干将与九妹听了老渔翁的话,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们从老渔翁的话中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随老渔翁走下了河边的船舱中。
在老渔翁的船舱中,老渔翁紧锁着眉头问他们道:“你们听说过欧冶子吗?”
“我们听师父说过,他是个铸剑大师。”干将不解地问道:“他与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对呀,渔伯伯,你说要告诉我们一件关于我师父生死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九妹连忙插嘴问道:“这件事又跟这个欧冶子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老渔翁望着脸上写满疑惑的后生,一字一句地道:“其实欧冶子就是你们师父!”
“师父?”干将大吃一惊地叫道:“欧冶子就是师父?”
九妹也感到很吃惊,她又追问道:“我听师父讲过欧冶子的妻子欧夫人为了让丈夫铸出宝剑而舍身跳入铸剑炉中的故事也是真的吗?”
“不错。”老渔翁提起此事,颇为伤感地道:“欧夫人也就是你们的师娘。你们师父的生死存亡与她有很大的关系。”
九妹打断他的话道:“欧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她与师父的生死存亡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十年前,欧冶子奉越王允常之命进宫铸剑。一年后,欧夫人在京城生了一个女儿,朝中百官都去祝贺,允常也亲驾欧府……你们师父对于欧夫人的死很是伤心,最近他经常在我这儿喝酒,有一次他醉酒后说终有一天他非要进宫手刃允常为夫人报仇不可。我猜他这次云游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这么说,师父不是下山云游,而是去找越王报仇了?”干将叫道。
“唉!”老渔翁叹道:“王宫戒备森严,越王的武艺又是非凡的。你们师父如果是去寻仇,那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祸患吗?”
“照渔伯伯的猜测来看,师父不是有很大危险吗?”九妹瞪大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老渔翁心急如焚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老渔翁与九妹面面相觑,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船舱中再也听不到一句声音,空气凝滞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互视着对方,继而又把眼神落在舱外一望无际的碧波上。
良久,干将忽然大声冲九妹道:“九妹,我们去王宫找师父,替师娘报仇!”
九妹还未答话,老渔连忙阻止道:“你们两个娃儿千万不可义气用事。凭你们现在的能耐非但不能为你们师娘报仇,还会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的!”
“那可怎么办呢?”九妹道:“我们总不能让师父一人去送死的!”
“从这里去越州至少也要有七八天的路程。我看你们还是尽快动身,把你们师父尽快追回来。”老渔翁道:“你们师父至少才走了一天,你们一定能追上他的。不过们千万记住,追上师父后一定要设法把他劝回来。不能白白地去送了性命。”
“渔伯伯,谢谢你的指教。”干将拉着九妹站起身来,向老渔翁告辞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说着,拉着九妹便要下船。
“且慢!”老渔翁大声道:“我先摇船将你们送上大路,从大路往越州的路近些,你们也就省点脚力。”老渔翁说着,便走到船头,扬起木桨划在水中,撑船送他们往大路的方向而去。
可是干将、九妹一路追往越州,途中并未发现欧冶子的踪影,及至赶到越州城下,也未见到欧冶子。二人料定师父已经入了王宫,并决定冒死闯宫,誓要与师父同生同死。
二人一路打听,不久就来到了王宫宫墙之外,在他们眼中,王宫是那么的辉宏,那么的气派,简直与传说中的天府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建筑,不禁被这种气势给怔住了,也不知该如何入宫才好。
良久,干将缓过神来低声对九妹道:“看王宫的气势,里边一定戒备森严,我看我们不能硬闯,得想个周全的方法进去。”
“对,在没有见到师父之前,我们还不能白白地去死,闯宫可是死罪,不如我们就从宫门进去。”
“从宫门进?”干将惊异地道:“那里侍卫把守着,我们怎么进?那还不是硬闯吗?”
“师哥不是说得用智入宫嘛,既然硬闯不得,就只有从宫门进。至于怎么进,九妹心中已经有了底了。”
“怎么进?”
九妹指着干将的怀道:“你怀中是藏着一把师父给你的宝剑吗?”
“你是说那把鱼肠剑?它能把我们送进去吗?”
“师哥你糊涂了吧?”九妹正色道:“越王不是喜好宝剑吗?我们可以借献剑为由潜入内宫啊。”
“献剑?”干将犹豫了一上,道“这是师父给我的,我怎么可以将它丢弃呢?”
“师哥,为师父,为了万无一失地进行我们的计划,只有委屈你忍痛割爱了。”为让干将答应,九妹又故意激道:“难道师父还没有这把小剑重要吗?”
干将想了一会,伸出手扶住九妹的肩头道:“好,为了师父,我进宫去献剑。”顿了一会,又道:“不过,你不许随我入宫,你就在外边等着好消息吧。”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九妹惊讶地望着干将,问道:“不是计划好一起进宫找师父的吗?”
“我看宫禁森严,一旦出了差错,我俩就全完了!所以为了预防万一,你必须听我的先留在外边。如果我死了你也好为我报仇啊。”干将说着也不容九妹多言,早已飞一般地往宫门那边奔将过去了。那帮侍卫们听说干将是来献宝剑的,果真引他入宫觐见允常去了。
干将这一进宫就是四个时辰过去了,守候在宫外的九妹见师哥这么久还不出来,再加上天色渐昏,使得她很是担忧干将的安危,急得她满脸净往下掉汗。
“这可怎么办?师哥他会不会出事?”九妹在宫墙边来回地踱着步子,心急如焚地喃喃自语道:“允常会不会把师父和师哥一起杀了呢?我现在又该如何才好呢?……对,我应该想个法子先进宫再说,可是,我又该怎么入宫呢?九妹抬头望着高深的宫墙,道:“这么高的墙我又爬不上去,宫门我又走不得,到底该怎么办呢?”
九妹正寻思着办法,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以为是干将出来了,忙喜不自胜地回转过来,刚想开口问话,她就被眼前的那人给怔住了,来人是个侍卫打扮的人,只听他冷冷问九妹道:“你是什么人?我看你在宫墙边转了好一会了,你想干什么?”
九妹先是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那人又大声喝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又向这边走过了一个侍卫,他冲九妹看了看,对冲先前的那个侍卫道:“你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
“这年头人不可貌相,说不准她也是个刺客呢。”先前的侍卫道:“越王吩咐得紧,凡是可疑的人都让给抓进牢去。”
“你也太神经过敏了,你看这小姑娘老实巴交的,她怎么会是刺客呢?”后来的侍卫道“阿虎哥,快走吧,我请你去望月楼喝酒去。”
“不忙,得先把她的身份搞清楚再走不迟,”先前的侍卫又瞪那双发出凶光的大眼厉声质问九妹。
九妹这时也已缓过神来,故作惊慌地道:“小女子一介平民,身无寸铁,怎么会是刺客呢?大人,你看我弱不禁风的样子会是一个刺客吗?”
“那你在宫墙边转悠什么?”
“我是随父亲从乡上来的,进城时走散了,我到处乱跑,所以就跑到了这里,一时又不知该住哪儿走?正在着急时,二位大人就来了。”
“我说嘛,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是刺客?”后来的侍卫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递给前一个道:“阿虎哥,我先给这姑娘找个落脚的地方,你自个先去望月楼等我吧。”说着先打发走阿虎,就带着九妹往客栈去了。
安置好九妹,那侍卫起身便要走。九妹见他是个好人,想向他打听师父的消息,连忙拉住他道:“这位大哥,小妹有个事想向你打听。”
“什么事?”侍卫停下脚步,道:“你尽管问吧。”
“我想问你听说过有个叫欧冶子的人吗?”
侍卫听了九妹的话,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口,又急步走向门口,看门口没人,才转回身低声对九妹道:“辛亏问我,要不然被有心人听了,你一定脱不了刺客的嫌疑,我问你,你是欧冶子什么人?”
九妹没有回话,吃惊地望着那侍卫。
“我要是坏人,早就让刚才那个阿虎把你给抓走了。你到底和欧冶子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父。”九妹见侍卫不像坏人,便坦言相告。
“你是欧冶子的弟子?”
九妹点了点头着急地问道:“我师父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已经逃离了越州,越王正在四处捉拿他呢。”侍卫说着,冲九妹低声嘱咐道:“你今晚就在这儿歇着,千万不可以对别人说起此事,明儿一早我就送你离开越州。”
“可我师哥还在宫里呢,他为了打师父的下落,以献剑为名进了宫。”
侍卫吃惊不小地道:“要是越王知道他的身份,他肯定不会活着出来!”
“那可怎么办呢?我决不能扔下师哥一个回去的。”
侍卫沉思了一会道:“我会想办法救出你师哥的。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模样?”
九妹当下描述了一番干将的容貌,那侍卫便急着要走。
“大哥请慢,我还未请教你的大名呢?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我姓薛,我从小就仰慕欧师父的人品和技艺,也曾想拜他为师,所以我才帮你。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先去应付一下阿虎,你先歇着。”说着帮九妹关好房门,匆匆而去。
这一夜,九妹怎么也合不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干将的安危,到了深夜,实在困得厉害,才和衣躺到床上打起盹来。
已是第二天清晨了,九妹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她赶忙跳下床跑到门外去看是怎么回事,发现一帮侍卫打扮的人正敲锣打鼓地从店门前走过。
“出什么事了?”九妹连忙问身边的一个中年汉子道。
“要杀人了。” 中年汉子木然地应道,似乎杀人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
“杀人?”九妹又惊问道:“杀什么人?”
“你这娃儿没见过世面吧?”这时,一个老者应道:“还不是处决罪人嘛!你没看见前面的刀斧手已押着犯人往法场去了吗?”
“法场?”九妹轻轻叫了出来,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干将的身影,只在心里叫了声:“不好!”飞一般地追着刀斧手们往法场走去。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法场时,果然发现刀斧手们押的犯人就是干将,她不顾一切地就要往干将身边冲过去,可却被守卫们把她堵在了法场之外。
“师哥!”九妹一边与堵她的侍卫推搡着,一边撕声力尽地叫喊着干将。
干将也发现了九妹,他也高呼着九妹的名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九妹使出浑身力气推桑着侍卫,自己反而被反弹在地上,头也撞在石头上被磕破了。当她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时,监斩官一声令下,干将的人头早已落地。
“不要!师哥!师哥!……”
“扑通”一声,九妹从床上翻了下来,她忙然地往四周环顾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师哥!”九妹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伤心地哭了。
“师哥一定有难。”九妹心道:“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进宫去救师哥,死也要和师哥在一起!”
想到这里,九妹横下心来,悄悄出了客栈,从客栈的矮墙上爬了出去。她三步并两步地箭一般向王宫的方向飞奔而去。那一夜,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整个越州城静得就如死水一般。九妹平日怕黑,可此时她一心只想去救干将,内心的恐惧已全然消失,只是拼命地向王宫跑去。
王宫周围依旧有重兵把守,九妹只好避开守兵,绕到王宫后边的围墙上边去了,后墙没有重兵把守,可墙太高,九妹无法从墙上爬进去,正在躇踌之际,她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随即跌到在地,双手正好撞在墙脚上。这一撞可不打紧,她只觉得双手撞墙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动弹了一下,忙定晴顺手望去,原来是双手依着的墙砖已经松动。她连忙立起身,弯下腰使劲推那松动的墙砖,竟把砖头推了下去。九妹在心中叫了一声“好”,又连忙使劲推那近旁的砖,功夫不负有心人,少倾功夫,后墙根上就被九妹推成了能容纳一人爬进宫去的小洞。看着眼前的墙洞,九妹想也不想,蜷着身子爬进了宫。
九妹刚刚穿过墙洞,方想立起身时,忽然感觉到脚脖子上有钻心的疼痛,额头上不觉渗出豆大的汗珠来,她强忍住痛回头望去,见是墙洞上掉下一块砖来正好落在了自己的脚脖子上。她顾不得疼痛,四下张望一番,见没有人,便小心翼翼的将掉在地上的墙砖一块块地镶进墙洞中。镶完墙后,她更顾不上去搓揉脚脖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刚走了几步路,她才发现自己正处身在花园之中,心中猜想这就是所谓的御花园吧。此时正值盛春,园中开满了奇花异草,微风吹过时,缓缓地将一阵香味儿送到九妹身边,大凡女孩儿都对花儿有特别的爱慕和依恋,九妹也不例外。她一边沿着园中的小径朝着前方走,一边情不自禁地嗅了嗅花香味儿。花香味浓,嗅得她不禁朝天打了个喷嚏。
正当九妹弯身掏手绢拭鼻时,忽地撞上了一物。连忙抬头看时,九妹怔住,在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九妹一时慌张,惊讶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倒是那男子见她惊慌失措,楚楚动人的样子,先启口问她道:“你是新来的宫女吧,怎么深夜还在花园中走动?”
听对方开了口,九妹知道对方错将她当做了宫女,索性将错就错,吞吞吐吐地道:“我是,是刚进宫的宫女,夜里睡不着……所以……。”说着不禁又打了个喷嚏。
男子爱怜地凝视着九妹,从自己身上脱下一件外衣披到九妹身上,道:“夜里天凉,你快回宫去吧。”
九妹刚在踌躇该往哪儿走时,那男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宫当差?”
“我叫芍药,”九妹灵机一动,撒谎道:“刚进宫来,到处帮着闲。”
“噢,”男子应了一声,又问她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妹摇了摇头。
“我是太子勾践。”男子道:“愿意到我宫中服侍我吗?”
九妹乍一听说身边的男子就是越太子勾践,心里不禁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让我碰上了勾践。人传勾践精明得很,要是让他知道我的来历那可不乱了我救人的计划,我现在正如笼上蒸的馒头,该如何才好呢?”
勾践见九妹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以为她是惊讶所致,遂上前执着九妹的手,细语于其耳畔道:“我虽贵为太子,实也与你同为一样的人,你何惧之有?你若有心侍奉于我,我定当不负于汝。”
九妹见勾践执住其手,方想抽回,又恐拂太子之意,索性由着他去,心中却暗道:“适才情形,勾践怕还不曾怀疑我身份,我潜入王宫,对宫中地形又一无所知,与其鲁莽行事,还不如先倚身勾践宫中,再从长计议。”心里想着,遂假装着羞怯之样,颔首低语勾践道:“妾身微贱,承蒙太子厚爱,妾敢不受之?”
勾践心喜其语,遂挽着九妹双双回到太子宫中。即入宫中,勾践于烛下详端九妹容貌,比于黑夜园中所见更美,真是个妹喜难比,妲己也羞的尤物。勾践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佳丽,不禁嗟叹自己不能早与佳人相遇。是夜,勾践即命九妹与其同寝,那九妹其时早已将一颗芳心俱已偷偷交给了师兄干将,只是干将不知而已。即慕干将,又舍身入宫救之,焉能委身于勾践乎?可勾践贪其美色,一心只想将九妹占为已有,已岂肯舍此一块肥肉乎?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九妹正色对勾践道:“芍药虽贱为宫婢,但如无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实不敢以身私于太子。如若太子强迫,芍药当死于今夜。”说着,遂冲到门边,欲撞墙自尽。果如九妹心中所料,勾践及时拦住了她,并嘉其孝义,遂不强迫于她。此正中九妹缓兵之计耳。但勾践却越发爱慕九妹,当下唤来宫婢带九妹下去休息,并嘱宫婢好好待之。
九妹被宫婢带回自己房中休息,可她哪有心思入睡,一心只想打探干将的安危,又不好问宫婢,遂倚窗叹息个不停。宫婢见九妹叹息不睡,私问其心思,九妹不敢以实相告,遂称念家而已。又假装好奇,私问宫婢道:“姐姐今日可曾听说有一人入宫向越王真心献剑?”
宫婢见九妹言及此事,似乎很来劲地道:“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就里。那献剑之人实为大王通缉要犯欧冶子之徒,他不知欧冶子已逃去,遂以献剑为名,实欲以王命为质邀放欧冶子。”
宫婢话犹未尽,九妹脱口惊问道:“那后来怎样了?”
“后来太子擒下了此人,关在宫内地窑之中,欲于明日尽扒其裳于市中羞辱三日,然后鞭之以刑,三日之后,即当斩首。”
“什么?”九妹顿觉眼前一片昏暗,不省于人事了。宫婢忙倒来凉水喂之,复又推搡唤之,良久才恢复过元所来。九妹刚一开眼见了宫婢,忍不住已是泪如雨下。宫婢怜之,对其关切有加,九妹见她心善遂不瞒身份,将一切俱实相告。
宫婢听了九妹的话,甚为同情,问之道:“妹妹如今有何打算?”
九妹泣道:“我与师兄情同手足,断不能弃之不顾。如今之计惟有冒死相救;若不能则双双赴死,以报师兄之情。”又问宫婢道:“只求姐姐告之地窖所在,姐姐之恩,九妹来世再报。”
“地窖就在太子宫后的药房之下。”宫婢道:“不过妹妹若去必当送死,乞望妹妹还是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事态紧急,我又何来万全之策?”
“三日之后才行斩刑,三日之内姐姐当与共谋计策。”
“不然,”九妹哽咽泣道:“师兄乃人中伟丈夫,岂能受裸体之辱?九妹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师兄蒙受此大辱。”
宫婢思之甚久,乃想出一个计策,附于九妹耳畔许之,九妹听而见喜,遂与宫婢准备了两坛美酒假以太子之意,径自往送守护地窖兵卫。兵卫见有美酒遂不疑,争相取酒饮之。却不料酒中下了迷药,酒方喝至一半,兵卫便俱醉卧于地。宫婢从兵卫手中寻到地窖钥匙,遂与九妹打开地窖,但见窖中一人披头散发,衣不蔽体,浑身血迹,盘卧于地,九妹知是干将,遂撕心裂肺地悲啼起来,上前将干将拥入怀中。干将见是九妹,方在疑惑,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遂与其抱头痛哭。
良久,九妹怜声嗔怪干将道:“你为什么这么傻?谁让你行刺允常而惹此大祸?我本让你献剑为名打探师父消息,你怎么就这么……”
干将伸手抚弄着九妹的长发,安慰道:“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快别哭了,看你,总爱哭鼻子,当心嫁不出去。”
“人家现在可没心情跟你说笑!”九妹扶起干将道:“咱们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说着搀着干将出了地窖,往花园中所挖墙洞边疾走而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地窖中有一兵士只尝了一点酒,不久即醒了过来,见犯人逃跑,慌忙往太子宫报之。太子遂纠合宫中兵甲,将宫内宫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当干将询问九妹如何入宫之际,已有一队兵甲持着兵器往花园中而来。九妹见事泄,慌忙去寻先前的墙洞,可由于入时未注标记,天复又黑,加之心情愈急,遂不能复得墙洞矣。
眼见兵甲一步步逼来,九妹知不能走脱,遂拥着干将准备双双赴死。干将临危不惧,心复惦念师父,言于九妹,九妹告之师父已脱身矣,干将遂无顾忌,拉着九妹欲往墙上撞去。正在那时,自墙外忽然飞一般地跃入一蒙面大汉,手持厉剑,与宫内兵甲打成一片。干将正在惊疑,九妹却喜而言道:“此人当是薛哥,看来你我二人命可保得一时。”
干将正待细问,那边太子又带人马而至,九妹见蒙面人不能以一敌众,遂大声冲蒙面人呼道:“恩公可趁大兵在后,快救我师兄跃于高墙之外,九妹不敢忘公之恩!”说着,径往越兵当中奔去,欲掩护蒙面人、干将脱身。干将不忍见九妹自送虎口,欲前而救之,却早被蒙面人拽紧,跃高墙而去。此蒙面人真勇人异士也。
蒙面人拽干将跃出高墙后,遭到宫外兵甲的袭击,蒙面人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带干将径往外而去。
再说越宫之中,早有人拿往了九妹,复又得宫婢。太子勾践慕九妹美色,不忍见诛,只将宫婢弃水了事,复派兵往追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