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磊一起被派往西安的，还有他的助理温灵芝，就是刚入职那天跟苏磊借笔的红裙女孩。这姑娘90后，山西梨城人，毕业于某师范大学，人长的不错，性格也好，说好听点叫“自来熟”，说不好听点就是“人来疯”。她进公司时间不长，却已经混得八面玲珑，风生水起，连周德义都问苏磊这个新来的小姑娘怎么样，苏磊说人挺好的……活儿不怎么样——当然，后面这半句没说出来。

温灵芝和多数没啥经验的小姑娘一样，一听说有差可出，而且是从没去过的古城西安，高兴得像是去旅游。然而出差毕竟不是旅游。旅游的时候心情放松，坐个硬座都满心欢喜，对火车另一端的远方充满期待。而出差则不然，睡在公司报销的硬卧上，看着对面的温灵芝短裙微乱，玉腿轻斜，一会儿看电影，一会儿玩游戏，美得辗转反侧，苏磊却无心欣赏，只是不停地盘算着见客户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以及应对的办法，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愁得翻来覆去。

一路无事，到达西安。刚出火车站就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接苏磊他们的是客户公司的吴总监，他以前到北京考察的时候和苏磊一起喝过酒，也算是熟人了。别看这娃人不大，88年出生的孩子，竟然就做了环成燕公司的市场总监，人虽不帅，年轻有为，脖子上挂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开着一辆黑色宝马，宝马里放着一黑一白两部最新款“爱疯”，温灵芝看得肃然起敬，不住地跟人上赶着说话，苏磊暗示了她几次她都没反应。车走了一会儿，遇上了堵车，苏磊和温灵芝都大为惊奇，齐问总监：“原来西安也堵车啊？”

吴总监回头看了一眼苏磊，又看看温灵芝说：“是啊，你们以为就北京堵啊。这里还不算太堵，南二环那边更堵呢！”

温灵芝更惊：“这里还有南二环？”

吴总监眼睛掠过她的白色峰峦：“是啊，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很多城市都有环呢，你不知道啊？”

温灵芝脸一红说：“是啊，这个还真不知道！你看你看，你们这里的出租车很多都是比亚迪的啊，没有北京的出租车好看！”

吴总监看看堵在旁边的一辆出租车，很感兴趣地说：“我倒没怎么注意，北京的出租车是什么多呢？桑塔纳吗？”

苏磊插话说：“不是，伊兰特多点。”

温灵芝说：“对对对，伊兰特比比亚迪好看，屁股比较性感！”

吴总监的目光在温灵芝身上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温柔抚摸一遍后哈哈大笑，说：“要我说啊，要说性感，那公交车的屁股是最性感的，大……”

话未说完，后面一辆公交车喇叭按的疯响，吴总监一看，路开了，骂了一声什么，转过头去继续开车。

宝马车开得不算慢，但是到达环成燕公司已是午后。对方分管销售的副总裁姜总是个急性子，饭都没让苏磊他们吃一口，就立马召开了中层会议，这个场面十分壮观，连苏磊和温灵芝在内，一共有十七八个人参加。销售部、产品研发部和美工设计部参加苏磊还勉强想得通为什么，可是像行政部和财务部这样的非业务部门也参加，苏磊就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事实证明，这个会开的与其说是项目沟通会，还不如说是批判大会。总之是对方公司的各种经理各种主管，轮番对苏磊和温灵芝展开了一系列的责问和诘难。

“你们既然做过那么多成功案例，那为什么我们的推广就做得不好呢？”

“你们既然做的推广不错，那为什么我们的销售不升反降呢？”

“你们给我们做的公关到底有没有用？体现在哪里？”

苏磊看温灵芝都快被吓傻了，连忙站起来回答他们的问题。从“什么是公关”开始讲，一直讲到“公关的十种武器”、“评判公关成功的七大标准”，讲得口干舌燥，喉咙都快冒烟了，他们才好像茅塞顿开了一点，终于相信“原来这家伙也许并没有忽悠我们的钱”，终于承认“也许真的是我们的线下渠道铺货铺的不够好，而不是他们的公关做的太失败”。可是最后谈完做结论的时候，姜总却突然来了一句：“你讲的咱理解了，可是你们周总和张主管当初签合同时，承诺的是公关肯定会对咱的销售有帮助啊，现在却没升反降，你们这个算不算欺骗？”

苏磊吃了一惊，想周德义这家伙也是老公关了，肯定不会这么承诺的，难道是张宁为了签单胡乱承诺的？又想到自己这次做这个客户部主管事发突然，有点蹊跷，难道是老周故意设的局？如果事情搞砸了，就让苏磊背黑锅；意外搞成了，也算他的功劳……越想越不对劲，加上会议室里人又多，空调明显不够用，苏磊的汗都下来了，噼哩啪啦地滴在自带的电脑上，沉闷有声。

姜总见苏磊不说话，以为他们的下马威打得措手不及，起到了神效，遂高兴，话锋一转，故作大度地说：“其实你们做的还是有成绩的，咱这么说倒也不是要故意抠什么理，就是觉得你们应该可以做的更好一点。年轻人嘛，做什么事情都要谦虚，要追求精益求精……好了，今天不早了，就先到这里，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让小吴带着你们去吃饭休息吧，咱明天早晨十点钟再在这里开会，谈一下下面的合作。”

苏磊倒吸一口凉气，温灵芝小姑娘憋不住气，直吐舌头。散会后苏磊赶紧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打电话问周德义怎么回事儿，到底有没有给承诺提升销售，老周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没有，别听他们瞎说……要有也是张宁那小子签单心切口头胡乱应承的……我已经把他开了……你放心，合同里签的时候又没这个，算不得数的，他们那姜总，我估计就是想占点儿便宜，你接下来谈的时候灵活点儿，见机行事，需要送礼就送，咱回来给你报销！就这样！”

苏磊正要挂，周德义又说，“哦对了，那个，那个年轻的，长得胖的，对对，像猪头那个，吴兵，对对对，他好像是他们公司大老板的小舅子，你们把他弄舒服了，估计也能助咱一臂之力……”

吴兵带着苏磊和温灵芝在太白大酒店吃了饭，开房间时问开一间行不，苏磊开玩笑说：“我无所谓，只要温灵芝不反对。”

（未完待续，节选自《你高兴就好》，书已出版，当当、京东、新华书店等各大书店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