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走啊走，爱你的人想把你留啊留，你不肯留，就失去了爱情，你不肯走，就失去了人生。

                                                                 ——老兵

 

至于桂华为何急中生尿，打根儿上讲，还得说到桂华小时候。

 

关于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桂花概括地形容为“穷乡僻壤”。

 

就因为这样，肖捷逢人便说，桂华是个谦虚的人。

 

时至今日，志强的手机里还保留着这样一段视频。

 

小佳侧在宿舍的床上，左手擎着一本图书馆借的《帝国政界往事》，右手不时揉揉依旧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地上整理发型的肖捷，漫不经心地问，你是怎么看出华仔谦虚来的？

 

桂华还在睡，前一晚他连看了三集《谍影重重》，因为志强跟他打赌他看不懂。

 

肖捷起初顾不得搭腔儿，他一边照着镜子，一边专心致志地往头发上涂抹志强刚送给他的发蜡，发蜡上赠品的标签已被撕去了一半，志强说是买洗面奶时，超市送的。

 

肖捷对新发蜡似乎有那么点儿不满意，连皱了几下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小佳，心不在焉地说：“桂华的家乡才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呢”。

 

“那是什么？”小佳翻过一页书问道。

 

“穷山恶水”，肖捷语气坚定。

 

杜宇不知什么时候也闯到了镜头里面，胳膊夹着一只篮球，目测还没有他的头大。

 

从视频拍摄的角度来看，他接下来扒住了志强的床沿，习惯性地用舌头舔了舔新装的不锈钢牙套，“咯咯”直笑，双眼圆睁，像极了一条南美洲的亚马孙母鳄，喜滋滋地告诉世人，自己又添新蛋。

 

桂华家兄弟三人，桂华行二，志强开他玩笑，命中注定，高不成低不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论身高，桂华却是家里的“珠穆朗玛”，这让同寝以及同寝室的兄弟们惊讶不已。

 

大伙为此开了个会，在会上点名道姓地问桂华有没有妹妹，如果有，必须无条件准许刘霆入赘，体验一把“独占鳌头”的超快感。

 

上大学前，“人高马大”的桂华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学业之余总要到地里社会实践。桂华不喜欢干农活，他觉得“死干”没出息，下场不过是“干死”，所以常常偷懒磨洋工。

 

桂华他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桂华不爱种地他不生气，否则他就不会供桂华读书，他瞅着三个儿子中，桂华是最可能读出来的那个。他生气的是桂华不争气，干活儿不踏实，人不踏实，啥事儿都做不成。

 

老话儿说，能说不干，老婆偷汉。

 

桂华他爹老实归老实，但也有脾气，逮着桂华开小差，上去就是一巴掌。

 

桂华心中不服，却也从不顶嘴，跑到个没人的地方，褪下裤子，掏出那话儿，任意发泄在这片独特红土地上。

 

膀胱的解放，让桂华瞬间心胸畅快，这也成为他独特的减压方式，并且自认从来不会尿到撒时方恨少。

 

后来，桂华在学校上语文课时，读到了鲁迅，老师让他写读后感，桂华就写了一句话：

 

“阿Q不算什么。”

 

有一次志强问桂华，除了这事儿，他童年还坐下啥病来？

 

桂华想了想说：“管计划生育的来我家罚款，我和我弟躲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家的电视搬走了。我就想，等将来我挣钱了，买一个谁也搬不走的电视摆在家里，然后生六个儿子。”

 

志强听后笑了笑：“你还真准备生一窝？你不嫌磕碜，你老婆不嫌磕碜么？”

 

你和我都是小人物，那就该要有一个小人物的样子，别怕，如果有一天你真成了大人物，嘘，我也不会说，你曾经是那样可爱。

                                                                                 ——老兵

 

天色还不算晚。

 

桂华自然没办法就地解决，一是怕羞，二是怕罚款。

 

他走进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照着指示牌上的指示走了两圈也没找到厕所。

 

此时桂华已是大汗淋漓，慌不择路地冲到内衣区，冲着售货员嚷嚷：“大姐，厕所在哪儿？我实在受不了了！”

 

售货员可都是见过世面的，单说瞅一眼顾客的包，就能计较出秋后雁过拔得下几两毛，就不是一般的皮囊能装得下的。

 

她细一品桂华话里有话，认定今儿个是遇上流氓了，礼貌瞟了桂华一眼，伸出一根纤长手指，往上指了指，“四楼，东侧走到头儿，就那个能用，其他的都坏了，正修呢。”

 

桂华一惊，担心一路颠簸，肥水兜不了多久，隧心与汗俱凉。

    

“有直达的电梯吗？”

 

售货员点点头，回答说有，紧接着又摇摇头说：“差不多快下班了，应该已经停了”。

 

桂华只好沿扶梯而上，转眼来到三楼。

 

扶梯戛然而止。

 

从上面缓缓走下来的保安告诉桂华，商场已到了停业的时间，正在清场。

 

桂华二话不转，调头跑向楼梯。

 

 

“哐”的一声，桂华破门而入，把正在厕所里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吓得够呛，差点儿没把冲厕所的水泼在桂华身上。

 

清洁工看出桂华来意，不忍劳动成果毁于一旦，高喊“暂停营业”，让桂华出去。

 

桂华也不含糊，不是好汉也不能让尿憋死，硬生生地挤进了“包间”，插好门销，留下清洁工在门外跺脚骂娘。

 

无奈桂华一向眼明手快，只因心术太正才无缘做贼。

 

然而，胜利的喜悦总是来去匆匆。对着马桶，满头大汗的桂华却愣是尿不出来了，顺手擦了下额头，暗自唏嘘“凡事儿不能太较真”。

 

马桶上的窟窿，像极了一张面带嘲讽的脸，那笑容熟悉而陌生，看不出是同情眼前这个人的无奈与失落，还是幸灾乐祸。

 

桂华长舒了一口气，索性放下马桶盖，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不清是累了，还是失望。

 

“呼”，又是一声叹息，让桂华有了收获。

 

厕所门上写着一行蝇头小字。

 

桂华有些近视，于是站起身凑离近了看，写的是：小妹，QQ143XXX。

 

“六位靓号”，这是桂华的第一反应。

 

桂华坐了回去，掏出手机，登陆，查找，加好友，打招呼。

 

这是桂华的本能反应。

 

很快，对方有了回应。

 

桂华站起身，按下水钮，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走了出去。

 

厕所里已空无一人。

 

桂华从员工下来，出了商场，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XX花园”。

 

一路上，司机不停地向桂华推荐其它花园，不料桂华意志坚定，油盐不进，对司机并不理睬，反而固执地用手机和小妹讨价还价。

 

没过多久，车子就到达了目的地。

 

外表看上去，XX花园是一栋典型的老式建筑，与周边几座现代风格浓郁的购物中心鼎足而立，显得有些滑稽。

 

桂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会想到滑稽这个词，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从他见到这座城市的那一刻起，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楼里边很干净，既不难看，也不难闻，至少比桂华住过的宿舍楼要干净得多，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

 

桂华上到四楼，这一次他不用跑，但似乎流了更多的汗。

 

“咚咚咚”……“咚咚咚”……

 

忐忑中，门开了，

 

门里边站着一位很清纯的小妹，这是桂华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