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太阳升起 （三）

2010年圣诞剧导演手记

缘起

去年“十一”之后到圣诞假这段期间，我还像上一学期那样，每周一次去我女儿的班里带一个小时的课，进行华德福教学实践。一共10个星期，还是每四周一个单元，第一个单元的主题是形线画，我编了一个历险故事（小巫2014年注：即《小巫教你讲故事》里收入的“Freddy历险记”），连续四次讲完，每一次都配合需要做的形线画。第二个单元是数学板块，讲故事做游戏，把乘法表和因式分解的基本印象带给孩子的身体和情感。

一直没想好最后两周做什么，本来想开始下一个板块（格林童话），但又觉得中间隔了两周圣诞假，连接不上似的。后来想想快到圣诞假了，不如就圣诞主题做些什么，恰好学校的音乐老师也在教他们一些圣诞歌曲。

我先问了问孩子们，知不知道圣诞节意味着什么？孩子们回答很积极：“圣诞老人！”“圣诞树！”“闪闪的灯！”“礼物！”恩，这些都还靠些谱，毕竟是当今时代最显而易见的圣诞标示么。

再问圣诞节还意味着什么，就听到有孩子喊，“假日！”“看电视！”“玩电子游戏！”（我直接被雷倒。）

于是加上一些启发：圣诞节是一个人的生日，知道吗？

“知道！”小脸蛋儿们又兴奋起来，“是阿什琳的生日！”

我还一头雾水呢，旁边老师说，的确是班里那个叫阿什琳的女孩的生日。

再问，还是另外一个人的生日呢，知道是谁吗？

一屋子茫然的小脸蛋儿。只有我闺女举起了手，说，是耶稣基督的生日。

恩，谁知道耶稣基督诞生的故事？不知道吗？好，下周我来讲！

听说Miranda妈妈又要讲故事了，小家伙们都很高兴，盼望着下周我去的时候。

回家来却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我并不是教徒，但看到这个对全世界20亿人口具有神圣意义的日子被无限商业化，孩子们都不知道它真正的来源，不禁感到一丝悲哀。相信大家都承认，无论信教与否，我们都无法摆脱铺天盖地的圣诞节氛围；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被各种以圣诞节名义进行的促销活动包围了。孩子们也生活在“圣诞节”的各类刺激当中，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圣诞节的起源故事呢？如果说，我们有些人不愿意端午变成粽子节、正月十五变成元宵节、八月十五变成月饼节，以及其他各种中国传统节日都变成仅仅和“吃”什么有关的节日，那么我们也不应该眼看着孩子们仅仅把圣诞节和向圣诞老人（或者父母）索要礼物联系起来。

可能有些人会感觉耶稣基督诞生的故事具备过浓的宗教味道，这只是惯性使然，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将耶稣基督与宗教关联起来。如果我们允许孩子们听希腊神话，听盘古开天辟地，听女娲造人，那么我们也可以让他们听一听亚当夏娃，听一听耶稣基督。

我想到了身边的华德福家长和孩子们。主流学校的孩子们可以姑且放下，但华德福的孩子们一定要知道圣诞的意义，因为史坦纳将耶稣基督的诞生视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全球大部分华德福学校都会将圣诞庆典当作一件重大活动来举行。

最近这几个月以来，我每周五下午都会去给南山华德福学校的孩子们提供心理辅导，隔周主持家长读书会。每次都带上儿子，他可以和七年级的几个孩子一起上德语课，老师是出身华德福世家的一位德国小伙子，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目前在北京留学，学习中文。每个周五下午他则乘车远行，几乎是义务地给这些孩子教德语。

平安夜恰逢周五，也是德语老师Pablo在寒假前可以上课的最后一次。我和南山学校的创始人之一北北妈商量了一下，约了他一个周五下课后来我们家吃饭，商议圣诞庆祝活动怎样进行。

Pablo在网上搜索到一堆链接，包括德国华德福学校上演的圣诞剧、圣诞树的装饰、树下摆放耶稣诞生故事的雕塑、手工制作雪花冰凌，等等，让我们对庆典有一个视觉上的认识。他又搜出史坦纳专门为圣诞节撰写的三部话剧，说这是华德福学校都会尽力遵从的剧本；还有结束时的颂词，也是史坦纳写的，他会问一问另外一名出身华德福世家的朋友，在哪里可以找到。他还提议我们在戏剧演出结束后唱Dona Nobis Pacem（请赐予我们和平），华德福学校的经典歌曲。

通过这次商议，我对庆典怎样进行有了初步的打算。我们时间紧迫，只有两个星期，而且中间还要准备冬至节的庆典，所以来不及翻译并排练史坦纳写的剧本，只能自力更生。那个周末，我参照《圣经》、家里的几本圣经故事绘本、网上搜到的一出戏等资料，很快写好了一个短短的剧本，融入了史坦纳对服装、道具、动作、符号的部分设计。台词方面，尽量淡化了宗教气息，努力呈现一个朴实的故事。因为是七年级的孩子们演出，人手不够，让儿子Sam也上场，演三个牧羊人之一（照顾了他一下，给他最少的台词）。三个店主则让老师们来演，人高马大的成年人，拒绝弱小的孩子扮演的玛丽亚和约瑟，戏剧效果更强。

那个周末，我还兴奋地发现，我的丈夫准备在节前请两天的假，这意味着他可以来给我们做音乐指导和钢琴伴奏！并且能够参加正式演出之前那个周四特别安排的彩排！就像10多年前，我在北京外国人剧团The Peking Players任团长，导演的几出戏剧和音乐剧，都是丈夫来管音乐这一摊，我们俩配合默契，其乐无穷。于是我赶紧把剧本也发给正在香港出差的丈夫，告诉他都需要哪些音乐方面的配合，包括约瑟迎娶玛丽亚时，他需要弹奏犹太人的传统婚礼进行曲。

剧本传给相关的朋友们，布景、服装、道具、排练的任务也都布置下去。因为我只有周五才能见到他们，也就意味着彩排之前只有一次正式排演的机会，一切仰仗朋友们的鼎力协助。

北北妈告诉我，大家看了我的剧本和任务部署之后都很兴奋，因为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多戏剧演出的专业内容，觉得非常新鲜。我指定的副导演（兼解说员），率先在她自己的剧本上标注“张导”字样，很拿这个头衔当回子事儿呢！

于是准备工作轰轰烈烈地、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