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教学实践，大大的惊喜震撼（下）

四、

我第一次讲这个故事，结束的时候，我们那美丽的、聪明的、善良的苏菲小姐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当故事从我的灵魂（soul）里出来进入孩子们的灵魂里时，他们的心就进入了童话世界，处于一种梦幻般沉睡的状态。我熄掉蜡烛，继续弹着莱雅琴，孩子们还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这时，苏菲小姐突然问：Now，who wants to be the beautiful and diligent daughter and receive a barrel of gold?（谁要当美丽勤劳的女儿，能够收获一桶金子？）有的孩子就懵懵懂懂的举起手来。苏菲小姐又接着问，谁要当又丑又懒的女儿？有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又举起手来。那个水相的男孩查理两次都没有举手，苏菲小姐还特地问他为什么不举？他只是摇摇头。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大叫糟糕！但我坐在她对面，没法制止她，就说，好，我们结束了，起来吧。苏菲小姐和孩子们排队离开那个屋子回自己的教室。我压低嗓门对苏菲小姐说，千万千万别问孩子们故事的意义！她显然吃了一惊，向我保证再也不了。

后来，我找了一个时间跟苏菲小姐仔细地谈了谈，告诉她，Mother Holle绝对不是我们狭隘的成年人所肤浅地理解的，是一个“勤劳致富”的故事。故事的意义不是说只要努力干活，你就能收获金子，就可以发财，不努力干活就发不了财。这个故事的意义远远深于现代人所能够从表面上理解的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它真正的意义，我们成年人理解不了，但是孩子却本能地能够理解。

的确如此。从孩子们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基本上所有的孩子都记住了一个细节，就是纺锤。Mother Holle将纺锤还给了美丽勤劳的女儿，没有还给又丑又懒的女儿，孩子们都没有忽略这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这才是故事的核心，Mother Holle有没有还给姑娘纺锤，这是比给金子还是沥青更重要的事情。孩子都记住了。我们成年人关注的，和他们关注的确实不一样。Lena给我们诠释这个故事的时候说过，这里面有很多符号象征意义，而我们根本就不懂。

向孩子解释童话的意义，或者拷问孩子故事的中心思想，用Lena的话来说，无异于让孩子呕吐。这会造成不恰当的唤醒，会让孩子心智紊乱。果然，那天下午，孩子们的能量都散了，不能集中精力做事情，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散乱状态，苏菲小姐当时大为不解。

所有给我们讲过课的华德福专家都强调，一个老师需要在孩子面前有威信（authority），但这威信不是成年人自封的，不是“我很厉害，我比你高大，我懂的比你多，你就要听我的”。而是孩子是否认可你为他们的权威，换句话说，威信是挣来的（earned）。苏菲小姐很早就告诉我，孩子很快就习惯了新的课程安排，星期四是Miranda妈妈来的日子，他们都很盼望星期四，觉得星期四特别好玩儿。

当孩子们真心奉你为权威时，他们对你的爱，是死心塌地的，他们乐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苏菲小姐告诉我，当孩子们听说作文是送给Miranda妈妈的礼物，都特别用心地写。我觉得很惭愧，只是举手之劳为孩子们做了那么一丁点，他们就回报我那么深厚的爱！可见得我们为孩子做的事情，必是要深入了他们的心，他们才乐于跟你，才乐于学习和工作。

在3月底的说明会上，我最后一个发言里提到，有些人担心让孩子接受华德福教育，会“学不到”什么，好像华德福的孩子们都是在玩儿嘛，天天唱歌跳舞吹笛子讲故事做游戏，不“学”东西。其实孩子在华德福学校里接受的教育，学到的东西远远宽于、深于、广于主流学校的课程，因为华德福教育培养的是和谐的完整的人，教育实施于身、心、灵，着眼处在于让每一个孩子成为他自己，意识到并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对于教育的“结果”，并没有一个先入为主的“目标”；而大部分其他学校则仅仅注重开发头脑智力和一些技巧，培养的是片面的“人才”，所实施的教学手段，表面上看好像是研究过儿童的特性，实际上还是成年人心里有了目标，为了达到最佳结果而设计施教手法——这样教孩子记得快，那样教孩子考得好，如此这般可以培养神童，诸如此类，并没有把孩子当作教育的主体。

最愚蠢的教育，当然也是对成年人来说最省事儿的教育，就是把孩子当成一张白纸/一个白痴，将成年人僵化的概念和狭隘的思维满满当当地印刻上去，成年人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既知识渊博又诲人不倦。而孩子呢？

 五、

跟参加讲座的朋友们分享到这里，北北妈告诉大家，Lena讲她们在瑞典当老师的时候，曾经教过有诵读障碍的孩子，那样的孩子无论是在词汇量在语言发展上都比普通孩子慢很多。老师们对这些孩子也没有进行特殊的教育，就是讲故事和进行华德福教育的流程。瑞典国家的医疗机构给孩子做测评的时候，先进行语言和词汇量的测试，说这个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太正常了，而且比正常的孩子词汇量还大，语言表达还好。但是用医疗设备去检查的时候，发现孩子还是有非常严重的诵读障碍。然后医生问，你怎么让孩子记住这么多词汇？是不是每天拿一沓卡片，让他回家背去？Lena回答说，这种背诵卡片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给孩子做的，我也没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每天给他讲故事。

的确，给孩子讲故事，从最浅表最简单的效果来说，孩子的词汇量是跟着故事走的。但是很多成年人思维就是这样狭窄，单词就是拿一摞卡去背的，甚至还给小婴儿闪卡。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的语言风格（style），Lena曾经说过，给孩子讲故事的时候不能用平常的语言去讲，而是有点儿古旧、书面、文绉绉，这样孩子可以区分童话世界和现实世界。孩子们作文的风格也比较文气，他们并没有完全copy我说的话，也会有一些演绎，比如，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掉进井里失去了意识是什么意思，都给演绎成睡着了。我女儿则说，when she woke up she found herself in the middle of a magical world.

前两天，恰逢期中报告发下来，家长集中在一个晚上约见老师，互相交流。我去一年级的楼道里，看见女儿班这次的作文全部展示在墙上，占据了整整八个展板。其他班孩子的作品则各自只有一两个展板，同样是写作，这些孩子被施以流行的普通手法，跟着老师照葫芦画瓢地写了几行字。我问苏菲小姐，其他的老师是不是觉得你们班孩子很了不起？Were they impressed？苏菲小姐挺着身子板，翘着脑袋，夸张地说，“她们都嫉妒死啦！”

她告诉我，一个五年级的老师跑下来参观孩子们的故事，狐疑地问她，“Diligent？一年级的小娃娃居然会用这个字？”苏菲小姐骄傲极了，对他说，“那是！只要你讲故事的方式是恰当的，孩子们能学会任何一个字！”

我相信，苏菲小姐作为一年级的老师，这将是她教师生涯中最辉煌的成就——如果她不成为一个华德福老师的话。

苏菲小姐激动地对我说，“这是因为你啊！你好像是把故事送进了孩子们的灵魂，他们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我知道，这绝不是我的功劳。我从来没有教过一年级的孩子，我也不是华德福老师，我只是从华德福这深邃浩瀚的海洋里偷了一滴水珠，撒给孩子们。这结果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只能说，这就是华德福教育的魅力和魔力吧！

p.s. 从这周开始，我们进行下一个为期四周的单元，主要是数学游戏。后边我们还会将湿水彩、形线画与手工带给孩子们。

p.p.s.鸣谢布兰卡帮助我整理谈话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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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教学实践，大大的惊喜震撼 （上）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8c59260100igvp.html

小小的教学实践，大大的惊喜震撼 （中）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8c59260100ija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