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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评论诗人郭义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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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乡村立场的回归
缘于文学认识了郭义清。当时他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分配在离城不远的一个乡镇党委从事文字工作,业余时间我们常在一起谈论诗歌。在那几年里,我不间断地在报刊杂志上读到他系列乡土诗作。我发现这位喝着松溪河水长大、深受湛卢山之灵性恩泽的诗人,内心深处纠结着对乡土柔水般的眷念。处在美丽的松溪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是他的出生地,诗人在那里度过了他少儿时期最快乐的时光——美好回忆都留在了那土地上。故土家园,长期以来无时不在唤醒他那宁馨而美好的诗意情怀,他总是说:我将永远把最美好的赞美献给我的小村庄,把最美好的祝福献给我的父老乡亲,因此,郭义清的诗歌艺术深深地烙印上了生命原色的乡土。
自幼受古典文学的熏陶,古典诗词占据了重心,而乡村意象是构成古典诗词的重要内容。长期以来古典文学意象之美始终滋养着我的审美情趣,即便在当今社会迅速变革现代语境里,迷恋古典“文学母题”情结仍然没有丝毫削弱,反之随着年岁的增添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乡村诗歌从某种意义上暗合了我这种习惯性的阅读与审美情契。近年来,诗歌领域出现了所谓前卫的各种各样的新潮“个人化写作”,完全将传统“文学母题”置入审美观照误区,这种情形造成诗歌艺术价值的缺憾是勿庸置疑的。而诗人郭义清始终坚持走现实主义传统审美原则之路,他清醒地认识到乡土抒情更能体现传统的传承,他明白乡土诗歌那浓厚的乡情和具有明显抒情倾向的语境,能更好地把握对诗歌语言技艺和心怀的释放,这便构成了郭义清的“乡村”与“农人”诗歌象征意蕴,体现了诗人深刻的人文情怀,昭示了诗人执着追求现实主义传统创作和深切呼唤乡村立场的回归。
在经历了上世纪80年代乡土诗歌的辉煌之后,现在正处于一个低潮期,而郭义清有着浓郁乡土气息的独特个性的诗歌,无疑给嘈杂的当代诗坛带来一阵清新之风。乡土文学的显著特质是对独特的地域文化和风俗人情的钩沉展现,从这个层面上说,郭义清的诗歌以乡村情怀为主要体现,与一般的乡土诗歌相比,诗人不是把乡土诗歌视角停留在地域性的风土人情表象上,而是把重心着落在体现人文关怀上,在此基础上升华为对世代中国农民命运的终极思考。不难理解,与乡土有关的文学情结是中国古典文学和现代文学的重要母题,郭义清秉承传统“文学母题”,以古朴而又清新的意象,颂扬和喟叹世代居住在赖以生存的“乡村”、“河流”、“田野”、“父老乡亲”。诗人站在乡村立场上,对乡村日新月异的变化既有热情洋溢的赞颂,又有着渗透出对农村艰辛的忧虑和隐痛。
郭义清诗歌具备的明显特点,是在乡村立场和农民视角缺失的当下,他自觉地承传着传统文学“兴、观、群、怨”的社会功能和文化人的社会使命感,对“乡村”和“土地”的体悟超越了一般浅表性的“土地”的诠释。他的作品更加贴近农人的情感和生活愿望,他的诗行也因为他们憧憬美好生活而积极向上、格调健康昂扬,在一定的程度上富有了田园美景的审美功效。
“乡下的风景依旧美丽/母亲的靓丽容颜/却在岁月的风霜里过早地衰退/村头的那口水井/总盛满我儿时的童话/如今母亲粗糙的额头/却把井边的那块青石板/磨擦成光洁的故事结局/屋后的那条小溪/漂流着我童年的几多顽皮/……乡下的母亲却朴实依旧/一如门前的梨花洁白地开放……我是她窗前的牵牛花/无时无刻倾诉我的祝福/见她时我是她门前的叶叶梧桐/哪怕是片刻的遮风挡雨/她心已足”(《母亲在乡下)。
诗人离开家乡进城多年,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改变乡情,他的诗絮变得更加的醇浓,总是抱以一颗童贞般的赤诚之心,为乡村千年不变的容颜和亲人们淳朴的日子温情地咏叹:“家乡的茶花/那片小小的茶花/连同母亲弯下梦幻的腰身/采一瓣瓣叶子/早已在我绿色的记忆中/留下一道美丽的风景/……如今,满山遍野的花香/似酿造已久的美酒/把父亲期待已久的盼望。”(《家乡的茶花》)。“你五千年的艰辛/在固执的先祖眼里/即便浪迹天涯/也会如候鸟飞回/依旧在你荒芜的表情伏卧/把苦苦艾艾的日子/演绎得有滋有味”。“在你童话的故事里/松溪河流淌着一道道/民族的喜怒哀怨/把每一个精彩的情节/都留在父老乡亲/古朴的心河两岸/湛卢,总让人走进童话/在每一道山口/在山上的那个小屋/让松溪人不泯的童心/永远长满期待与希冀(《湛卢,松溪人的童话》)。诗人以“湛卢”为精神象征,很自然地让我们追怀那遥远辉煌的“湛卢”年代,想起那个给了人们希望和遐想的年代,想起那个时代甘于奉献的精神,折射出诗人对一个民族强大精神的回望与吁求,寓意了世代农人的美好未来的展望。
对乡村独特的地域文化和风俗人情的钩沉的描绘,《东平古街行》这组诗展示得尤为深刻——“那一碗自明清时/就摆在我跟前的馄饨/至今不凉抬头才发现/光阴已从嘴角掠过……/品尝的是一段岁月/品尝的是一股风情/品尝的是那个包馄饨的小女孩麻利的童年”(《品尝小吃》)。“我看见你出发了/握刀的手/和那张黑亮擦布相遇之后/梦幻的年纪/又从你的手中拾起/面颊和心灵开始断裂/一面现代/一面远古/就像老店在时代气息中/合成一种古朴的情感……”(《观理发》)。“铁匠抡起铁锤/重重一击/心中所有的梦想/顷刻锻造成型/心在烈火中隐隐作痛/叮铛叮铛的呼唤/纵是铁石心肠/也会在古街的尽头/为你忧伤/拉着风箱/把呼呼的往事/在烈火中泯灭/铁匠的爱/火红得光芒四溅”(《看打铁》)。
历史的积淀,文明的遗泽孕育了闽北山村独特的文化个性。诗人面对古朴而温熙的市井,浸身在古镇深邃的历史文化底蕴、清丽婉约的情韵中,勾勒了典型而又完整的古镇形态和喟叹厚重的“父老乡亲”,唤回风貌“原生态”,让人感受到了那诗歌金属般的质地,体现出诗人深切的人文关怀,其情感在表现地域特点的基础上升华为对世代农人生活的终极思考,有如“镜像”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乡村古镇的地域性风土人情,同时不难品味出渗透着淡淡的忧虑和隐痛。
乡村立场使郭义清在情感和精神上获得了创作的生长点,“乡村”、“河流”、“田野”和“父老乡亲”是他诗歌创作的永久不变的意象,是他创作的巨大源泉。他对“乡村”的热爱源于坚韧和勤劳的乡土精神,“苦日子”养成了诗人坚韧踏实的进取精神,以至于他后来想起村庄时还对那些勤俭的日子念念不忘:“你沟沟坎坎的岁月/像纵横交错的田野/任我无忌的耕种/长满春花般/美丽的童话/你蜿蜒着拳拳根枝/让忠厚的年轮/在故土微笑地长眠”(《家乡的古樟树》)。“乡村”是贫瘠而困苦的,但也是和谐而优美的,诗人总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热情洋溢地歌颂了勤劳的父亲慈祥的母亲以及村民劳动的场景,为我们勾勒出一组组色彩斑斓、生动感人的“乡村”图景,描绘出一个温暖而美丽的世界:牧歌回荡在天际,农人唱着歌儿,赶着羊群回家的美丽的牧归;丰收的季节,农人庄稼的收成的喜庆氛围。而对“乡村”精神和风貌的双重热爱,更是汪洋恣肆的渲染,使诗人再也走不出那浓浓的乡情了。
郭义清的乡土情怀是独特的,既有浓厚的现代主义的情怀,又有着清醇的浪漫主义的声韵,还有着乡村结着淡淡愁绪的忧伤,所对乡村和农人生活的喟叹,是对“乡村”精神的皈依和认同,为深化其诗歌的人文关怀和呼唤乡村立场的回归意义,其社会价值与传统“文学母题”的价值,皆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益的思考与启示。
西方哲人卡莱尔说“诗人是世界之光”。乡土情结对于郭义清来说——是他魂牵梦绕的眷恋;是他诗歌创作的源泉;是他灵魂根系的寄托;是他美丽憧憬的期盼!愿诗人郭义清的乡村立场回归的“乡土诗歌”焕发出更加迷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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