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书店，看见她在，她也似乎认出了我，就相视一笑。我说好久不见你在书店了，有十年了吧。她说，什么，生孩子那两、三年在家里，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书店。是的，这些年去书院门的次数少了，偶尔进了她家书店，也是她爱人坐班，没见上她。然后就和她说到街口海霞天地书店关门变身画廊的事，说这样一条街，如果没有一家像样的书店，实在是不能称作文化一条街的。她不这样认为，说书店不赚钱，开不下去，像她家这样的店，如果房子不是自家的，也是早就关门了。

    这家书店不在街面上，书店门前是一个约三、四米宽的过道，过道长约十余米，直达街面，站在街上直对了能看见书店里的一切，算是藏身于大院中了，一般的人倘不留意就会错过它。书店里主要经营国画、书法类书籍，不像海霞天地，除了国画、书法类书籍之外，还经营油画、收藏等方面的图书，规模要大一些。十余年前经常到这边来，心理上会有些探访隐秘地带的感觉，就静静地能在书店多翻一会儿书籍，买的书倒是不多，因而与书店主人就是相对地熟稔一点了。时光易逝，隐去的影像还在，想起昔时自由、快乐的光景，实让人能生出人生修短随化的感喟来。出了这家书店，它的东侧还有一家图书的折扣店，书架是占了过道的一面墙壁，并延伸出了街面。翻到一本梅墨生著《大家不世出——黄宾虹论》，西泠印社二〇一二年六月出版，是梅墨生历年所写有关黄宾虹的文字的结集，可以想象，有些篇目中的内容，难免会有重复的情况。

    万邦书城二楼的折扣区把海豚出版社近几年出版的书籍，大致在五十种左右，专门划出来，五折优惠，如钟叔河《与之言集》、杨小洲《抱婴集》等，其中的好几种已经买过了，翻一翻倒是有些亲近的感觉。中华书局“中华生活经典”丛书中的部分书籍也是半价出售，看书后的丛书目录，有二十种之多，购得一册文震亨的《长物志》和周嘉胄的《装潢志》，其实还想能有一本计成所著的《园冶》，只可惜没有找见。这套书注释、翻译、点评具足，看起来亦相对轻松一些。在新书区看到新出的吕思勉著《中国通史》，塑封，本想打开翻翻，还是放下了。以前读过周谷城的《中国通史》，已是十余年前的事。据说吕思勉的本子相对要好一些。

    昨晚起一梦，梦见在路边的旧书摊上看到一册自己的《猎书记》，又脏又旧，书页泛黄，捡起来，翻一翻，书页零落，落在地上，正好起风，就被飘走了。捏在手中的残部，书封突然出现别人的潦草的笔记，是批评此书内容凌乱不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就想坐在电脑前一点一点地予以批驳，忽然又成了一本无字之书。正沮丧间，却见陆游冠带清疏，延请到他书房一坐，书房的对联是，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兀自欣赏，不觉已至黄昏，突然雷电交加。梦醒，不知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