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十期上有篇岳永逸写的文章,《水穷云起:周作人的脾气》,是评论英人苏文瑜的专著《周作人:自己的园地》的。这似乎是被读者忽略的一本书,不过书中在对周作人进行精神解析时的一些观点倒是有些特别,比如把他与鲁迅、胡适、陈独秀等人做参照对比,更大胆的是和后来另一领域的李泽厚做比较,说在苏文瑜看来,周作人没有陷入李泽厚欲罢不能的中国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的困境,并真切地认识到中国部分传统已经超越了好坏,从而避免了在中国传统建构上的焦虑。
这似乎十分重要,在阅读周作人时很多的不理解都会因此迎刃而解,亦能理解鲁迅因何就绝对成为鲁迅。因为鲁迅是主流的亦是快意恩仇的国族主义者,周作人则是旁门的尊重个体为上的人道主义者,这亦导致了后来二人命运的截然不同。实际上,周作人自上个世纪末期在大陆被重新发掘以后,在文学与社会层面的影响力是越来越被重视了,多元的文化认同赋予了时代更多的包容性,与其把它简单地看做是一种文化的进步,不如把它看成是政治上的成熟。
深秋时节,少看了一些书,短暂的出外行走多了一些。天气总是不好,晴天里雾霾天气也多,看不透天,看不见蓝天白云,连空气亦觉得是不十分的新鲜,心情也是乱糟糟的,时时都会有些怨天尤人的意绪,须不时地做着心理上的调适。很多的不愉快的事件似乎总是出乎意料,而又似乎隐隐地又在预料之中,有时抽身其外未尝不是一种高明的处置办法。人活着其实都是不容易的,都有着一种冲破常规而达到自私自利之心的欲望,有时十分矛盾,有时又不择手段,在折磨中过日子。
杨宪益回忆钱锺书,说一九八九年他写过两句打油诗,是“有烟有酒吾愿足,无官无党一身轻”,钱锺书不知在哪里看到了或者是听说了,忽然高兴起来,给他写了一封信,说很欣赏他的句子,但觉得“吾愿足”和“一身轻”对得不够工稳,建议改为“万事足”和“一身轻”,问他如何,他笑了笑,放在一边也忘记了回信。其实生活中很多的事情,是不须十分较真的,是应学会“放在一边也忘记了”的。
青岛出版社大家文库所编的杨宪益的集子,书名《去日苦多》,看上去给人实在太多的沧桑的感受,事实上,其中的文字却是十分冲淡、洒脱的,书的腰封上说杨宪益半瓶浊酒伴人生,很是达观,又写着他对自己一生总结性的简短的文字,“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中年昏昏老而知耻”,“我的遭遇与许多老知识分子也大致一样”。知识分子总是有着深刻的反省意识。中国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中国的知识分子似乎一直也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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