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广州,偶然地看到一本刊物,关于书画的,还是创刊号,今年三月出版,刊名《传世》。一路地翻着看,竟然就带回了西安。上午再翻着看,看目录上的“个案:林墉八段”,不由得又看起了正文,心里有太多的感触,便有想抄下来的欲望。其实所谓“八段”,就是与林墉相关的八个《世说新语》式的段子。林墉是画家,画人物,也画山水,还有花鸟,但他是以画人物出名的。林墉现在的身份,除了画家之外,还有,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画院院长,美协广东分会主席,等等。他今年七十多了。
段子里说,一九八五年,林墉有胃病,黎雄才书赠林墉十六字诀,“百无禁忌,适可而止,运行不息,随遇而安”,见面时,又悄悄说:还有一句,来不及写,谨记:不要做官。林墉认为,女人之美,在眼;而美的嘴难找;有美眼美嘴而还有美手者,更难找;而竟有美腿者愈难找;至于美脚,人间稀有!林墉说,我画唐装仕女,人以为是日本女人,画广东女人,人以为是新疆姑娘,画华侨,人以为是外国人,画钟馗,以为是鬼,画禅意画,人说很好笑,真是的!一九九八年初春,林墉在京参加一宴会,有一平头向华君武问好,华君武指着林墉问认识不,又对林墉说他是陈丹青,林墉来不及自报家门,陈丹青说不认识,大步离开,视若无物;林墉后来说,陈丹青治艺之磊磊有己见,于社交场合亦戛戛有风格。林蓝对父亲说,爸爸你这人很偏激,但偏激得很完整;林墉感动斯言,马上说我如果死了,就以此句为墓志铭,仅仅删除前面三个字即可。
八段里抄了四段,好东西还要节约着用,就不再继续抄写了。合上刊物,我尝试着在网上翻翻他的资料,偶然还看到《南方日报》上几年前刊载过得他的一个访谈,他说,艺术上我很孤独。展开来说就是,我很孤独;这种孤独不是没有朋友;生活中我不孤独;我的孤独是艺术上的孤独,因为感觉在广东,我想追求的跟别人不一样,好像也没有人能跟我怎么交流,没人追求我这种风格和路子。我多次说,我并不算一个大画家,就是一个工匠,就是天天都在“工作”;工匠的特点就是一早起来就要做事,做到晚上睡觉时,还在想做的那个事情;我还从来没有觉得今天可以停止画画;我想,如果能一辈子做工匠,那真好。关于大师,其实过世的这么一批大师中,都有一部分算不上大师的;既然是“大师”,可能百年有一两个才比较正常;如果一年里头出现了十几个上百个大师,大师就不值钱了。
林墉说过的很多的话,都是颇有道理的。“八段”是一个围棋术语,业余段位至高只是达到七段,而专业段位至高就可以达到九段,据说直至现在,在中国曾经有过的九段高手,也就是寥寥的几个人,《传世》的编辑别出心裁地给栏目起个别致的名字“个案:林墉八段”,实在也能让人产生一些他山之想的,真是恰到好处了。八段也就最好,亢龙有悔,过犹不及,总还是留一些余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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