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中国人要过中国节

              蔡笑晚/文 

      您们在异国他乡，虽然有入乡试随俗之说，

      我相信您忘不了家乡的佳节，您们也要过一

      过祖国的新年，庆祝一下这个祖国最隆重的

      传统节日。我们是中国人，要过中国节。   

    当您接到我的这封信时，很可能正好是我们在家过新年的时候，也许我们和在家弟妹现在正好欢聚一起过马年除夕或在电视机前欣尝春节联欢晚会的文艺表演，或者象往年一样在背词唐诗宋词，千家诗，讲故事，录音等等。也许已过了除夕，我们已到爷爷奶奶的坟山上烧香拜坟。也可能和亲友欢聚在家中吃新年酒，或者我们带着弟妹们出外拜亲访友，无论是那一种时候，我们都会感到一种莫明的寂寞，以及伴随着的一种失落感，因我们身边小了两个曾经伴随着我们同过二十多个欢乐的除夕之夜和新春佳节的您们，尽管平时我们总是以您们赴美留学感到欣慰，感到自豪，感到胜利和欢乐，但在这中国的古老的传统节日到来之际，眼看到别人家的亲人都从全国各地赶回家来欢聚的场面，会有一种“生物场”似的效力，勾引起我的思亲之情，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遥感效应，这种效应使我们的心似乎有一半在遥远的太平洋彼岸，伴随您们一起学习生活和工作，因此稍一触发，即有心欲碎神欲裂，心神不宁的状态出现。在没有触发的状态下，我们的遥感的心灵似乎能够感知到您们的一举一动，能与您同享欢乐。

    明年是羊年，您出生在24年前的羊年2月11日，中国大地已开始了史无前列的浩劫。因此您在还未出生时，就已经受到了惩罚，也许是环境所迫，您在十个月就会走路，到了羊年除夕的时候，您已经会说话而且说得很好了，我们和您共是三人度过我们小家庭的第一个新年，虽遭浩劫，我们的第一个新年是很甜蜜的。

    当二弟出生的那一年，小家庭又经厉了一次重大的磨难，所谓的九二五红色风暴把爸爸又一次括到了镇政府的由厕所改成的房子中，爸爸生病要人照顾，让妈妈带着您和二弟共同住在这个牢房中，长达三个多月之久，一直到过元旦之后才出来，回家之后不久我们四个人度过了一个虽不热闹，但也很快乐的除夕，及随之而来的新年，新年您就是4岁了。

    当三弟来到人世间的那一年，我们的小家庭再一次在政治压力之下，被迫离开莘塍老家，移居到九里那间破旧欲倾的矮屋中，在这矮屋中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除夕之夜，一个又一个的新年，在这种无法言状的困境中，我们没有眼泪，没有哀伤，只有热血满胸膛。我们为了让您们开开眼界，虎年年底我们带着您和二弟、三弟到了上海，年底最后一日赶到杭州，在杭州渡过了虎年的除夕之夜，并迎来兔年的新年，这时您九岁了，在大年初一的上午，我带您游了西湖，并在钱塘江大桥上照了相，也许是这个缘份的关系，使得您后来有四年的杭州生活。

    第二年五弟出生了，从此您们有了兄弟五人，再过一年也就是上一个蛇年时，您们又添了一个妹妹，当妹妹来到人世不久，我们又一次遭到大规模的抄家，并促使我们从九里回到莘塍，妹妹出生后的第一除夕之夜是在莘塍老家过的，这时您们兄妹六人，已经很热闹了。

    在那浩劫的岁月里，一般常人所谓过年，只不过是时间上到了过年的时候，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事实上并没有给大人或孩子带来多少乐趣，没有什么成绩和胜利可以庆贺，也没有什么美好前程可以展望和幢憬，过年只不过每个新年到来之际是从祖宗承袭下来的那一套既单调无味，又极其繁琐的陈规陋习而已。

    尽管如此在孩子们心目中，伴随着假期到来的过新年，总是有一种轻松愉快，兴致勃勃的感觉，虽然上一个新年给他们留下的感受并不美好，但当下一个新年到来时，他们早已忘记得一干二净，而是以同样愉快的心情去期待和迎接将要到来的新年，就这样年复一年。

    就我们家庭来说，在那些岁月里，每个新年来到之时，虽没有什么胜利可的庆贺，但至少孩子都长大了一岁，年级升高了一年，眼看着您们兄妹六人一个个健康的成长，我们自然也别有一番快乐滋味在心头。另外，在那些浩劫的年代里，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可以幢憬，但是我们相信总有云开日出的时候，因此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仍能苦中取乐，创造出一番快乐景象，至今还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而现在过新年的时候，我们的家庭虽然有很多令人羡慕，令人赞美的胜利可以庆贺，有那么多美好目标可以展望幢憬，我们的心在欢笑，而且我的感觉也很踏实，但是人世之福免不了缺憾，我们的心灵在欢乐之余，也饱尝骨肉分离的痛苦，因此，我们在过新年拜祭祖坟时，增加了一个项目就是焚香祈祷祖宗在天之灵，保佑远方的孩子平安吉庆，万事如意，步步高升。

    您们在异国他乡，虽然有入乡试随俗之说，我相信您忘不了家乡的佳节，您们也要过一过祖国的新年，庆祝一下这个祖国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我们是中国人，要过中国节。

    因此，我们希望您们能够在中国的除夕之夜也能背背在家常读的唐宋诗词和千家诗，并希望您们在大年初一能面向祖国，与我一起向列祖列宗和爷爷奶奶的坟头三拜九叩，让列祖列宗和爷爷奶奶的英灵与您们同在，庇护您们在异国他乡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

                      1991年1月21日  给天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