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毫厘之小计

     遗天下之大数

                   ———与天文关于韩信的讨论对话

               蔡笑晚/文

    史记淮阴候列传中开头有三个故事：

　　怒绝亭长、漂母饭信、胯下受辱。

　　第一个故事表现他屈辱之中的自尊，

　　第二个故事表现他的自信和抱负，

    第三个故事表现他的坚忍，忍辱负重。

　　这三个故事都反映了韩信早年穷困、屈辱的生活。

    我们当时特别关注胯下受辱一段：

   “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众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于是信熟视之，俯出裤下匐伏。一市人皆笑信，以为怯。” 意思是：在淮阴城里杀猪的少年中间，有一个人当众侮辱韩信说：“虽然你长得高大，喜欢带着刀剑，但其实是个胆小鬼。” 这个少年还当众羞辱韩信说： “你不怕死，就来刺我；你怕死，就从我的裤裆底下爬过去！” 这时，韩信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番，二话不说，就脸朝地，从那人的胯下爬了过去。于是，街上的人都耻笑韩信，认为他是个胆小鬼。

       这就是著名的韩信跨下受辱的故事。

另外史记淮阴候列传里有三段蒯通劝韩信的文字，我们对第三段特别感兴趣，因为可作教育孩子之用：

“夫随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阙卿相之位。故知者决之断也，疑者事之害也，审豪氂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智诚知之，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故曰‘猛虎之犹豫，不若蜂虿之致螫；骐骥之跼躅，不如驽马之安步；孟贲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聋之指麾也’。此言贵能行之。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

　     我与天文的讨论从韩信胯下受辱谈起。
我  问：韩信胯下受辱的故事您看了之后有什么感受？在当时处境下究竟该不该忍此大辱？

天文答：忍辱负重是强者的修养，这就是所谓的“高人过矮墙，不得不低头。”该忍的时候如果不忍，会造或更大的麻烦，这对于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有志者可以为大事业献身，却不能为小事分心，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忍辱负重可以磨练人的意志，在心灵里积蓄强大的反抗力量，为以后的人生事业奠定强大的心理基础。韩信后来的所向披靡的气概与他青少年时代的忍辱负重的经历不无关系。另外与一个卖肉的小人计较也不值得，所以我认为韩信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番，二话不说，就脸朝地，从那人的胯下爬了过去。不是胆小的表现，而是从仔细打量中发现对方是不值与其计较的无赖，更不值得与其一拼，所以立即表现出大丈夫忍辱负重的气慨。

我  问：这个故事讨您有什么启发？

天文答：尽量避开无赖小人，但是真到无法避免的时候，该忍耐时就忍耐，决不意气用事，更不做两败俱伤的蠢事。永远记住爸爸的家训：

          学会放弃，小不忍则乱大谋。

          宽宏大度，得饶人处且饶人；

          高瞻远瞩，凡事须向远处看。

          大腹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慈颜常笑笑世上可笑的人。

我拍拍天文的肩膀说：您算是领会了我写的家训了，接着继续与天文讨论蒯通劝韩信的话题。

我  问：蒯通第三次劝韩信的那段话，您觉得哪些句子最能激动人心？哪些句子最有用？

天文答：几乎每句都很感动人，而且也很有用。开头四句：“随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阙卿相之位。”教人不要选错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不要选错人生的大方向，不要守着一些小事不放，否则会失去成就大事的机会。

     紧接着指出：做事坚决是智慧的表现，犹疑不决是做任们事情的祸害。专门在小事上用心思，就会失去了天下的大数，明知该怎么做，却不敢断然行动是百事之祸。

 接着他用具体例子说明果断和行动的重要：如果老虎在那儿犹犹豫豫的话，还不如一只蜜蜂——蜜蜂当机立断刺你一下，使你感到可怕。千里马如果徘徊不前，还不如一匹劣马安稳前进，大勇士如果狐疑，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之决心拼搏；即使象舜禹这样的圣君，如果不说话，还不如哑吧、聋子用手比划。这些都说明做事最重要的是果断地行动。

一个人的功业或事业成功往往很难，但是要失败却很容易。

时机、机遇这个东西很难得到，却很容易丢掉。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机遇。“时乎，时不再来！”是机遇啊！它是不会再来的。

我  问：撇开政治和重军事层面的意义不谈，对于一般做事业的人来说，您能否用简单的句子总结出蒯通劝韩信的要点？

天文答：我认为可以用下面两句话来概括；

        审毫厘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

        把握时机，一着争来千古业。

我  问：韩信后来被杀的结局说明什么问题呢？

天文答：他在关键时刻没有把握机遇，表现出了自己的优柔寡断，没有像指挥作战时那般叱咤风云，总是在审毫厘之小计，以致遗天下之大数。最后错失了本来可以一着争来的千古大业。

     我很高兴地对天文说，您总结得很好，我要把这两句话都写到《蔡氏家训》里，并把“把握时机，一着争来千古业”对上家训已经有的一句“学会放弃，小不忍则乱大谋”同时写在家训里。天文出国前与弟妹们的告别晚会上还专门背诵了这两句家训。后来我还把蒯通劝韩信的这段话刻在了我父母的墓碑的左侧，并打印出来给每个孩子分发了一份，让蔡家子孙永远记住：

“审毫厘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

“把握时机，一着争来千古业；

  学会放弃，小不忍则乱大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