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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少年北方

16.暴雨

暑期将至。母亲终于按捺不住思念心切，决定再次前往佳木斯与父亲商谈探望弟弟的事情。

临近放假，同学们心思早都飞得远远的啦。几次大考前，埋头夜里读书，什么也不去想。模拟考试下来，倒是越发的好了，年级第一名。

春平母亲数落她的成绩与我相差那么大，自己不用功。令春平和我在一起温习功课，争取大考考得好些。而春平因着她母亲的责备，心里也老大不快。来的也不情不愿的。

我母亲动身之前的几天，还来过两次。之后便不愿意来了。

我苦于自己的言语乏力，不知如何弥补这日渐滋生的裂隙。

那些天傍晚起，总会下场瓢泼磅礴的大雨。有时候伴着阵雷。暴雨过后的傍晚天边，总有绚烂之极的彩霞。空气清新如洗，常见彩虹。有时自山头的天边直接挂到我家小院子的树梢上。院子的树已经长出许多繁茂的新叶，滴着雨水。花草繁盛。有时候雨大了，地上的草曼耷拉着，芍药花瓣也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隔上半日总会生机勃勃直楞着伸直枝干，向上生长。大自然，自有着制衡的力量。生命力顽强地丝毫不让人担心。

半夜里也偶尔下起来。嘶啦啦的闪电交错，似山摇地摆般的。夜里听起来还是有些心惊。不过自小便不怕打雷，甚至还有些喜欢。以前和弟弟在一起时，总在打雷时候我们聚精会神端坐在窗子前，数雷声，还打赌猜下一个、哪一个雷声最大。很认真地数。似乎很享受那种山崩地裂的气概。有时候母亲责怪我们离窗子太近不安全让我们滚回屋子里去也不听。

我家院子进屋的地势略有些低洼，进来要下三层台阶儿。有时雨大了屋子也要渗点水。那天傍晚之后的雨，越下越是绵绵不停。夜里仍没有丝毫消停一点的意思。可屋子里逐渐飘起“小船”来啦。那天好像是母亲走的第三天。半夜里睡不沉起来，一脚踩地半条腿都湿了。火急忙慌地拿着大盆小盆地往外舀水。低身哗哗哗地向外泼着。越急越没用，水渗得比我泼的快。脸上、身上湿漉漉颇有点狼狈。寻思着幸好没人看见。当时情景，低落和脆弱打一堆儿来啦。风雨交加、孤女、漏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多惨啊，恨自己的没用。一个人凄凄艾艾地可怜着自己。发狠地机械动作着渐渐麻木……

忽然院子外的栅栏门吱呀地开了---

该不成还招小偷了不成？这不长眼的小偷，也不白天好好踩踩盘，我们这个屋子，可是比家徒四壁还家徒四壁哪。手拿着锅铲悄悄躲在门后。心里咚咚跳的厉害。之间两个黑洞洞的人影走了进来，靴子还趟着水。啊，原来是春平和她哥。披着雨衣，浑身也湿了个半透。夜里见雨大，担心我的屋子受不住肯定要渗。过来瞧我啦。

转身抱着春平哭。你不怨我啦，你不生我气啦。

春平忙着卷袖子，没事儿的说，谁生你气啦。

春平哥闷声闷气地说，少废话。快舀水啊。那有功夫听你们俩啰里啰唆。

忙了半宿，三人累得在屋子里和衣昏头睡去。

次日继续忙碌。他俩在屋里陪了我半天。午时一派清空，老天爷也真是脸变得快。似乎昨日的霹雳都是装出来的。给你一巴掌，再给颗糖。

屋里灶台全是湿的，干脆在院子外搭了个小炉灶，支着柴火烤玉米吃。

春平哥在院门口打石子玩，有一搭每一搭跟我俩闲聊着。忽然大声急呼，凌子，凌子，你快来看。

跑到门口一张罗，远处两个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人影走过来了。渐行渐近。母亲领着弟弟回来了！真的领回来了！哇啦稀里呼噜，我慌了，跑回院子里狂叫，不知怎么办，怎么办！春平使劲地兑我，快出去呀，盼了这么久，咋还回屋了。

再跑了出去，跑到母亲身边，拉着，我阔别近两年的弟弟的手。

实在是否极泰来。心中狂喜，心底里默念着，谢谢老天，谢谢老天，谢谢这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