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联子--《我的北方》30
(2010-01-29 11:4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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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黑龙江农场生活黑土地回家调动文化 |
分类: 我的北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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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少年北方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乐府词》
1.
从荒漠戈壁重回到茫茫森林。出发的时候,还是盛夏的尾巴。几日几夜的归程,车辕辗转,终于回到我熟悉的家园,北方的秋来的早,已是黄叶飘落的初秋了。
在火车路上,入了黑龙江境内时,一幕幕熟悉的景致跃入眼帘,心底里激起千层波涛澎湃不已……
转眼见母亲的神色,眼神直视前方,略有些慌乱和恍惚。我明白母亲的心情。我何尝不是如此?
一去经年,回来已是物是人非。要面对所有的人。我们此次,不是荣归。必定还有更多的纷争和辛苦。
紧握着母亲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给她一个镇定的笑容。展现的确是一会哭一会笑的孩子气。我总是不会表达自己。
母亲惆怅恍惚了一阵,也回过神来。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坚决。
“妈,别怕,我们将来一定会和弟弟在一起。一定会好好的。我会变乖。”
母亲端祥我半天,最后轻声但很认真地对我说,“凌子,我知道你打小很皮很野,过早叛逆。但是我知道你的聪明。你总有一天会定下心来。我对你很放心。”
“这几年,你一直贴着我的心。也跟着我吃过很多苦头。妈对你姐弟俩不住。”
“妈没有把生活安顿好。有时候,是命运的安排,我也不怪。回去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要坚强,自己心理面强大起来,就不会有任何东西打到它。凌子,知道吗!”
我明白!我明白。
母亲的性格,怎能甘愿委屈忍受,与父亲那般过下去。事后也怎能料得,骨肉分离的心痛是如此强烈。距离再远也隔不断的牵挂,夜夜聆听内心深处最遥远的呼唤。又是如何让人辗转不已,不思量,自难忘。
这般思绪反复梳理思量,我和母亲终于释怀。如果重新来一次,可能一切还会发生。不必后悔罢。开心地朝前走下去。
火车轰隆隆地,抵达东北边境最远的鸡东市。大舅前来接站。行李已先前寄了过来。
大舅一年不见竟有些老。两鬓有隐隐白发。一把将我抱入怀里。回来好!回来好。个子长高了!怎么凌子脑袋上还有伤?怎么回事啊,你们娘俩怎么过的啊。大舅痛心地略带责怪的眼神看着母亲。
我忙解释前因后果。不怪别人,不怪别人!都是我自己闯的祸。
大舅听罢实在是哭笑不得。哎。凌子这样的折腾。也是命数。老天让你们回来的。
大舅安排的车子,接上我们一路驶向姥姥家去。
姥姥老远地已在房子前外的树林口等着。颤巍巍地远远望着我们。
飞奔过去。扑进姥姥怀里。姥姥白发越来越多了。头上还挂着黄树叶。发丝在风里飘着。哭着,笑着。抱着,死命地不肯撒手。
母亲扑通给姥姥跪下了。女儿不孝。走的太远。
姥姥朗朗大声说,都起来。啥事儿都过去啦。从今儿起咱们好好过。我老骨头还硬着,等着你们娘儿俩回来哪。
他们都在屋子里叙着旧,商量谋划。我蹲在姥姥的院子里。眼前的熟悉景致都在。刺玫果树长有些稀疏,草莓也罢园啦。沙果树叶子婆娑作响。树根前熟悉的松鼠洞还在。怔怔地不知身在何处。手掐着大腿。疼。那么是真的回来啦。往窗子里望去,姥爷的炕上是空的。被子和眼镜还放在老地方。大家伙都围坐着姥姥旁。一会笑一会哭。舅妈唤我进屋。凌子。快进来。商量大事呢。
姥姥说,凌子也快成主心骨啦。什么大事都得凌子参与同意才行。
大舅合计,将我们安顿在三分场里,这里是大舅管辖的地界。凡事好周全。但母亲的人事关系调动都回到了原籍四分场。是个麻烦的事儿。我望着母亲。轻声说,我想回家。回四分场咱们的家。
大舅说,傻孩子。你们的房子,你父母都离开了,自然是被分配给别人家了。回去怎么安顿落脚。
可那里有我和弟弟共同生活的所有记忆。也离弟弟现在所住的地方最近。在心头里默默说着,不敢开腔再给大家添难。没料母亲也是如此想法。
“我们还是回四场去。不能再拖累哥了。我们自己能生活下去。”
母亲骨子里性格也硬。不想让我再感受寄人篱下的感受。虽然是姥姥家,可毕竟要靠大舅照顾。大舅家里也是一大摊子事儿。日子久了情份自然薄了。
连日里给四分场场部写信。电话。安顿。
母亲的人事关系掉了虽然调了回去,但场部领导原先很多与父亲是旧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父亲打过招呼,他们不太愿意接纳我们。 没有人事编制。也没有适合的房子分给我们。
母亲锲而不舍地写信。多次往返回四分场活动商量。这期间母亲虽日日辛苦,心情却一日一日大好了起来。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而且,没有往日父亲生活里带来的阴霾空气,生活的艰苦,是不怕的。
四场的场部领导里,有一两位同情我们的境况的。见母亲回去的意愿十分坚决,终于漏了口风,学校老师的编制暂时是满员了,场部生活服务区,还有一个空缺。工作却极其艰苦。要做很多体力活计,打夯,制作预制板(即水泥板,铺沥青马路用途)。母亲一咬牙,年轻时什么体力活没做过。
房子也终于有了落实。有个单栋宅院的小屋,原先的知青返城了才空出来几天。在场部边界上,有些简陋,不过四野开阔,暂时安居是没什么问题。母亲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大包小包的谢了礼。
姥姥知道实情后,很不情愿,不肯让母亲回去。怕再委屈我们母子。
母亲合言劝慰着。“娘,您闺女你还不了解。生活的艰苦是没什么的。心情舒畅比什么都重要。关键是,我终于能透透亮亮的,独自生活了。我会把凌子带好。假期还回来看您老。放心吧。”
秋意渐深了。已开学一个多月,不敢耽误了我的功课。很快,我们回到了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