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殇

（中篇小说 二十五）

此作品发表在《中华作家》杂志2013年第2期

作  者  翰  生

    这是我哥哥的一段真实情感历程。在这物欲横流，情感泛滥的当下，这对纯真男女的生死恋情，对我们也许有很多启示

二十五

春去秋来燕来又飞走，花开花落又是几春秋。

哥哥与杨桂琳彼此默默地牵挂着、祝福着，都想相见一次，但谁也不好意思开口，同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机会，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都不想单独相见。都怕控制不住情感的闸门，被几十年屯积起爱的洪流冲昏理智的头脑而不能自拔，影响彼此的人生和生活。

老天爷可能眷恋着这对情殇的老情侣。2012年初秋，让哥哥饱受了差点伤命之苦后，才为他们相聚制造了一次机会。

那是周未的一个艳阳天，哥哥又与几位铁杆钓友开车到荆门市石门水库休闲垂钓去了。

哥哥钓鱼已到了一种超然境界，并有一套理论。他钓鱼有“三个不一般”：一是一般不到精养鱼塘垂钓；二是不钓一般的鱼，他专钓鲢鳙和野鲫鱼；三是钓鱼一般不是为吃鱼。他钓的鱼大多数是让员工和朋友共享。他认为钓鱼除了自我超脱之外，还能怡情、养性、健身、乐心。

哥哥在湖边垂钓，我虽然没有像小时候屁颠屁颠跟着他提鱼篓子，但我很喜欢坐在岸边看哥哥垂钓。他挥杆时的坦然，鱼漂晃动时的紧张，提杆时的兴奋，钓起鱼后满足的微笑都写在他脸上。那天他收获颇丰，三个多小时，他一个人就钓到了十来斤一条的鲢鳙（即大头鱼）五条，成了当天的“钓王”。一般情况下在水库里，一个人一天能钓上两三条这么大的鱼就很了不起了。

收杆后，几位钓友们在一农庄晚餐，哥哥两杯酒下肚后特别兴奋，他乐呵呵地向钓友介绍他钓鱼的经验和体会。他说：“这钓鱼也像是把握重大人生机遇的一种考验，鱼咬钩将鱼钓起的那一瞬间机遇稍纵即逝，这就看你会不会把握机遇。我今天算是比你们会把握机遇，当了‘钓王’。”

钓友们在这种高兴快乐的氛围中闲扯，除了听哥哥“介绍经验”外，特喜欢听哥哥讲他与杨桂琳的那段生死恋情。今天大家对“钓王”的介绍经验，有的赞赏附合，有的羡慕倾听，有的就是不服气。其中总是喜欢与哥哥抬杠找乐子的“刘大师”笑嘻嘻地说到：“徐八爷（这是钓友们给哥哥取得一雅号），你不仅对企业经营管理有研究，是一位了不起的企业家，你对钓鱼也乐于研究，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钓王’。但你说钓鱼也与把握人生重大机遇一样，你都把握得好，我看不全面吧？”

这“刘大师”与哥哥在职场上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职场之外他们又是情感深厚的兄弟关系，钓鱼时又成了彼此不服输的好对手。他们两人常常以相互调侃而为乐，“刘大师”的潜台词哥哥当然知道。

哥哥急忙笑着打断“刘大师”的话说到：“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又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我36年前怎么没有把握机遇，与心爱的杨桂琳走在一起。是不是给我一个面子不要再讲了。”

哥哥这“此地无银三百两”话不说不打紧，这么一说，有些不知内情的钓友就起哄非要哥哥“坦白”不可。“刘大师”鼓躁大家，给哥哥又是敬酒，又是鼓掌，又是呐喊，弄得哥哥难以下台。哥哥与大家喝完酒后，坐到农庄葡萄架下，在兴奋中又很悲切的给大家讲述着他与杨桂琳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讲着讲着他控制不住自己悲凉的情感，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说：“钓鱼得失可以重新来一次，人生很多事往往只有一次，一次失去，将铸成千古恨。现在想起来，我与杨桂琳的情殇，既是她父母和那位陈钢主任造成的，也是那个时代所然，我们是时代的牺牲品。现在我对谁都不恨、不怨了，这都是不可抗拒的命，是我们这辈子没有缘份，等下辈子吧！”

哥哥为了掩饰悲伤之情，他起身想走到身后木槿条编织的篱笆后面想擦拭一下眼泪。在朦朦胧胧的月光和昏暗灯光照映下，哥哥看到木槿条后面像是一方水泥地坪，他一脚踏上去，“轰”地一声，加上哥哥“啊——”的惊呼声将大家惊醒。

哥哥在毫无思想准备了情况下，惊恐地重重地摔进了粪坑之中。原来这是一个刚刚废弃了的深粪坑，老板用一根树棍支撑着，树棍上盖着几块起装饰作用的石棉瓦。这石棉瓦在晚上乍一看上与水泥地皮差不多，让哥哥误踩上去差点送命了。

当大家急急忙忙七手八脚将哥哥从臭烘烘的粪坑中救起时，哥哥心跳骤增，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左腿已不能动弹了。他牙关紧咬，强忍受剧烈的疼痛，汗珠从他宽厚的额头滚滚而下。哥哥血压偏高，加之心脏也有毛病，我们都担心他支撑不住出现可怕的生命意外，急速开车将他送到市中心医院抢救。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哥哥没有出现意外的生命危险，只是左腿膝关节脱臼，半月板损伤。他左腿被无情地打上了石膏，只能按受医嘱“伤筋动骨一百天”住院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