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特级教师何玉茹领衔编了一套校本教材《阅读双城堡》。在诗词歌赋这册的《后记》中，她写道：“双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人文景观众多，骚人墨客众多，诗词歌赋众多。面对如此丰富的语文课外学习资源，双城市第十小学师生从大语文教育观出发，依据新课程理念，2001年肇始，搞起‘一轴两轮’语文教育模式实验。此项研究得到哈尔滨市教育科学研究所高度重视，2003年被确定为哈尔滨市重点教育科研课题。”

我是这项实验的参与者。

2004年，金秋十月一天的下午，我依据“天地阅览室，万物皆书卷”的理念，带领十小六年级几个学生搞了一次研学活动——逛小街。

小街位于西南隅，即双城民俗文化步行街。这条街，“夹道琼楼，鳞次栉比，矗街牌坊，依次排列，玉亭相峙，组雕呼应”，横穿三神道，直通老市场，商贾云集，游人如织，号称双城之王府井，古堡之南京路。

这次研学活动的重点是欣赏小街12生肖楹联。小街上有12座造型各异的牌坊，每座牌坊雕镂一种动物，从东到西按序为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牌坊的柱子上刻有相对应的联，都是名家所撰名家所书，相得益彰。如龙联：

吞吐云天重光日月清宇宙

兴播雪雨润遍江山泽人寰

此联撰者是大作家王忠瑜，书者是书法家张国平。

学生面对如此奇哉美哉的小街，他们心胸大快，或观赏，或抚摸，或拍照，或记录，或议论，或凝思，好不痛快。说来也巧，这些孩子当时都12岁，一律是属猴的，他们最感兴趣的当然是猴坊和猴联。猴坊坐落在小街西端，倒数第四座，檐楼式，三间四柱，通体石雕，楹联由孟楠撰并书：

闲戏老藤皎月霜林飘健影

清吟长天空山流水荡秋声

孩子们围坐在台阶上，我们开始上课。

师：这是一副写猴的联，联的主要特点是字数相等，对仗工整，仄起平落。谁能以孟楠的猴联为例，具体说一说？

生：这副联上下句各11个字，这是字数相等。

师：说得对。

生：这副联“闲”对“清”，“戏”对“吟”，“老藤”对“长天”，“皎月”对“空山”，“霜林飘健影”对“流水荡秋声”，这是对仗工整。

师：说得好。

生：这副联上句最后一个字是三声，下句最后一个字是一声，这是仄起平落。

师：说得妙。

师：猴子是一种动物，谁能说出带“猴”字的成语？

生：沐猴而冠。

师：什么意思？

生：比喻虚有其表，形同傀儡。

生：杀鸡骇猴。

师：什么意思？

生：比喻用惩罚一个人的办法来警告别的人。

师：汉语中以“猴”组成的歇后语很多，请大家说几个。

生：断臂的猴子——高攀不起。

生：猴子爬竿——直线上升。

生：猴子捞月亮——一场空。

师：猴子的形象经常出现在中国文学、影视、绘画作品里，有一部小说家喻户晓，你们知道吗？

生：《西游记》。

生：我看过《西游记》，这本书中的孙悟空，号称齐天大圣、美猴王。他嫉恶如仇，降妖除怪，化险为夷，顽强坚韧。

师：今天我们游览了小街，希望你们把看到的诗词歌赋背下来，积累语言，培养语感，提高审美情趣。随着你们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再逐渐理解作品的内容。

这是20年前的一次语文课外活动。

今年清明节，我回双城祭扫，在哈尔滨火车站遇见一位旅客。20年前，他参加过那次活动，如今已经32岁了，东北师大毕业，现在沈阳一家民办学校教高中语文。交流中，虎坊楹联他脱口而出：

空山长啸逐鹿雄风惊草莽

幽谷潜行吞天霸气隐文章

他说，此联读之虎虎生威，令人悚然心悸，如夜行深山，仓猝遇虎，不禁掉头欲奔也。然定神细品，又极具阳刚之美。

他又说，如今的双城民俗文化步行街荡然无存，民俗没了，文化没了，步行也没了，只剩下了一条小街，呜呼哀哉！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