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周一贯
(2022-09-17 04:4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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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声 |
分类: 朋友茶座 |
周一贯长我11岁,他在水乡绍兴市的绍兴县,我在冰城哈尔滨市的双城县,同为小学语文教研员,论年龄,我称他大哥。
教研员离不开教育写作,大哥和我更是如此,我们开笔比较早。他的第一篇研究文章《谈谈谜语的教学》,是在《辽宁教育》1981年3期上发表的;我的第一篇教研小品《从“千钧一发”谈起》,是在《黑龙江教育》1978年3期上刊登的。从那时起,我与他便成了笔友,神交已久。
光阴荏苒,岁月不居,一晃,40多年过去了。
2018年4月1日,高天丽日。我完成了“千课万人”讲课任务,从西子湖畔直奔鲁迅故里,在越城凤凰岛,终于见到了大哥。
他站在寓所门口,腰板挺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只见大哥里着红白相间格衫,外套浅灰色夹克,下穿一条藏蓝色西裤,腰系黑皮带。这哪像年逾八旬的老人,看上去简直比我还年轻。
大哥的书房名曰“容膝斋”。室内除了入户门和窗户之外,四周墙壁全是顶天立地的书橱。南窗两侧有一副书斋联。上联是“安步当车阅世事”;下联是“清茶代酒养性情”。我请教大哥,他呷了一口茶,说:“这是一副自撰自书的书斋联,虽不免有附庸风雅之嫌,但也确实有自勉之意。以步行代车,可以感受人世百态;以清茶代酒,可以静养清净之心。” 这副联是刻在竹子上的,道出了大哥安贫乐业的生活习惯。
大哥珍藏着一张他与夫人黄华蓉合影的照片,照片就挂在写字台的侧面,扭头能看见。大哥说,他一辈子与至爱的夫人相濡以沫,在凤凰岛寓所,一起慢慢变老了。几年前,夫人赴青海旅游,不幸发生车祸,人走了。说到这里,大哥有些伤感,掏出手帕,摘下眼镜,试了试眼角。
我再仔细一瞧,大哥的写字台上,有文房四宝,无手机电脑,桌子底下还堆着一摞又一摞手稿。我感慨道:“在这个QQ、短信、微信、微博满天飞的时代,您还保持着用笔书写的古雅习惯,并创作了一大批烙有周氏印记的理论成果,数量之众迄今无人能及,尤显可贵!”大哥说:“我年纪大了,不会玩那些现代化的东西,贤弟过誉了。惭愧!惭愧!”
大哥与我促膝长谈两个多小时,我们聊语文,聊读书,聊人生。沉思时,他嘴角下抿,大笑时,他嘴角上翘,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自豪与自信。
不早了,我拜别大哥,他送我下楼。走到小区门口,他递给我一个拎兜,里面装有两罐刚上市的春茶,在依依不舍中,我离开了凤凰岛。
就在那一年,“五一”小长假过后第二天,我飞往杭州,参加“千课万人”小学习作教学“童心融通文心”焦点问题研讨观摩会,在之江饭店又见到大哥,并同住一室。我们恰似家人,无寒暄,无客套,随便极了。
下午,大哥和我负责评点蒋军晶、陈佳美的课。蒋军晶是杭州天长小学副校长,沈大安的弟子,陈佳美是宁波国家高新区实验学校副校长。一个是特级教师,一个是教育硕士,课上得都不错。大哥德高望重,我请他先说,大哥百般不允。他的评点,准确,精辟,亲切,既言之有据,又重点突出,同时还给教者一些具体建议,与会老师醍醐灌顶,顿开茅塞。
晚饭,我们在自助餐厅找了个肃静的地方,对面坐下。大哥的餐盘里只有三样素菜、两根油条和一小碗豆羹,慢慢享受,食而不语。我没用不锈钢的餐具,而是直接找了个大瓷盘儿,盛上两勺米饭,外加几块红烧肉,狼吞虎咽,造起来。
晚上,孙双金来访。我认识孙校长,好多年前他在丹阳师范附小教语文,我听过他的课。当时他不到30岁,课好,人也儒雅、英俊,一身江南才子气。大哥和孙校长是老朋友,他称孙为思想者,对其“12岁以前的语文”颇感兴趣,一直谈到深夜。
客人走了,我们洗漱完毕,熄灭室内所有的灯,大哥摘下假牙,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他睡得很静,很实,很香,没有呼噜,也没有呓语,可见大哥身体多么康健。
鲁迅逝世那年的三月初三,大哥出生在会稽旧宅,名一贯,字道原。大哥与鲁迅同乡同姓,500年前是一家,他感到自豪。
自从见到大哥后,我心里就放不下,每到三月三,都要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大哥总是抄着高八度的绍兴普通话说谢谢,并伴有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