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高考成绩的那天一早，学校的老师打来电话，兴高

    采烈地告诉我们：女儿“成为北京市今年高考文科状元！”尽

    管我们一向对社会热衷于高考状元的现象不以为然，但是，女

    儿得到了全市高考第一名，此时此刻，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激

    动的事情！但一番激动之后，我们隐约有了一丝丝的不安……

妻子： 2011年6月23日，是查询高考成绩的日子，无数的考生和家长都在紧张而焦急地等待中午12点钟网上查询系统和电话查询系统的开通。早晨8点多钟，我刚刚启动汽车，就听见手机铃声急促响起，当我拿起手机时，听见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马老师，祝贺您，您的女儿成为今年的高考状元了！”，由于事发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开这样的玩笑？一大早的，查询系统还没开通。于是，我迟疑地问：“您是哪位？”，“我是王老师呀，你的女儿真的成了高考状元了！”对方的声音很激动。我这才意识到是女儿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哦，对不起，我没听出来，不好意思”。可是，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尽管女儿一摸取得了海淀区第一名的好成绩，但是，我们并没有过多去考虑高考状元的事，因为，高考状元既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而且从历届高考的统计数据分析，文科的高考状元未必一定是平时学习最出色的，很多情况下会杀出黑马。只听王老师在电话里说：“让王校长跟您说一下吧！” 。果然，分校王华副校长激动地说：“马老师，祝贺您，您的女儿太出色了，我原先就想到她极有可能成为今年的高考状元，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女儿确实成为高考状元了，学校获知分数要比家长们早半天！尽管我一向对社会热衷于高考状元的现象不以为然，但是，女儿得到了全市高考第一名，此时此刻，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放下电话，我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听到这个消息，丈夫也异常高兴。紧接着，我又给女儿的爷爷、奶奶、姥姥等打去了电话，大家听到消息后，都激动不已！

打了一串电话后，我隐约有了一丝丝的不安，我是不是太心急了，还没查询到成绩就早早向家人通报了消息，万一错了，可就麻烦了！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班主任王老师着急地说，现在人大附中本校让女儿和家长赶过去，学校要有一些活动安排。可是，现在她们联系不上女儿，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感到踏实了，看来，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于是，我赶紧拨打女儿的手机，果然，无人接听。此时的女儿正和班里的同学在郊区游玩，她一向习惯于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以免上课时铃声突然响起，而这也常常让我们联系不上她，干着急。于是，我又打电话和王老师联系，她说，他们已经通过别的同学联系上女儿了，她马上往城里赶。

趁着女儿还没回来，我赶紧出去办点事。然而，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依然是王老师的声音。“马老师，不好意思，你们先不用过来了，你女儿得状元的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还要再等等。”什么！？我的心突然一沉，怎么会呢，简直是开玩笑嘛！我赶紧问王老师，那我女儿的成绩到底是多少，她说，具体成绩还不知道，有消息，她会马上告诉我。接着，王老师一再表示歉意，尽管我还搞不清她们是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错误，但是，我深知老师们也是一片好心，所以，纵有千般的恼火，也不能当面埋怨老师，我只好说没关系，那就再等等吧。

放下电话，心情立刻变得火急火燎起来，其实得不得状元倒没关系，可是，情况出现180度大转弯，总感觉事情不妙，女儿到底考得怎样，不会失误吧？可是，距离中午查询系统开通还有大约两个小时，急死人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同事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她女儿已经从101中学的班主任老师那里知道了成绩，问我女儿考得怎样？看来，各学校在查询系统开通前就已经掌握考生的成绩了。如果这样，女儿的成绩一定是出问题了。

与其焦急等待煎熬还不如直接知道最糟糕的结果。于是，我又拨通了王老师的电话，见不好再搪塞，王老师只好非常抱歉地说，女儿确实失常了，总成绩只考了629分。之前之所以误报信息，是因为确实是分校学籍的学生得了高考状元，但是该生一直在本校上课，由于当时具体名单还不知道，所以，才弄出那么大的误会。尽管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这个成绩仍然如迎头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了心里，让人无法接受！天啊，按照我们的推算，女儿考个650分上下应该不成问题，到底是哪科考砸了？！当王老师把各科成绩告诉我时，我知道女儿跌在了数学上。因为考生普遍反映2011年的数学试卷比较简单，而女儿竟然只得了125分（满分150分）。而从女儿平常的数学成绩和考完数学的状态上看，这科应该是把握性最大的，怎么会足足丢了25分？怎么会？即使是马虎，也不会丢掉这么多的分啊！而这一结果女儿能接受吗？她会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180度的大转变呢？天啊，最不应该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最无法面对的残酷结果必须要面对了，一切都太过戏剧性，一切都像是上帝与我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女儿一个人从郊区赶回来了，路上她已经知道情况有变，但是，具体分数她还不知道。面对高中阶段一直非常出色、立志要考上北大的女儿，我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结果。当我终于咬牙说出了她的成绩时，我清晰地看到女儿的脸色变了，尤其是当我说到她的数学成绩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说，“任何一科考砸了我都可以接受，可是，数学绝对不可能！”。是啊，本应靠数学挣分的女儿怎么会跌倒在数学上了呢？而且数学试卷又比较简单，而且她还进行了检查，而且25分绝不是一两道题的错误，而且……数学考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无法知道。此时，我能清晰地感知她的诧异、痛苦和迷惑，这是女儿有生以来遭遇的最大的打击！

杨晓升：2011年6月23日上午，我正在千里之外的内蒙古大兴安岭腹地开会-----鄂伦春自治旗老干部局会议室，出席由呼伦贝尔市文联组织的全国文化名人、著名作家采风团座谈会。由于知道这一天是高考成绩发布的日子，所以，我也一直和家里保持着联系。大约九点半，妻子从北京打来长途，说刚才女儿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女儿得了2011年北京市文科高考状元。接到这个消息，我内心怦怦直跳，内心却反复浮出疑问：难道这是真的，难道我们原先的预感真要变成现实？由于正在开会，我不便多说，匆匆挂了电话。内心却一遍遍琢磨着这个让人兴奋的信息，也告诫自己不将短信急着往外传。大约过了十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人大附中分管高考的沈献章副校长打来的，他也告知我，女儿得了今年的文科高考状元，特电话告知并向我表示祝贺。这回我开始默认女儿得状元的事实，但依然沉住气没通过手机向亲人发布。又过了二十分钟，妻子又来电话，说人大附中分校的王华副校长来电话，说女儿得状元的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可能情况有误。我心生疑惑，也庆幸刚才没有向外发布信息，一心一意地参加完座谈会并且在会上做了发言。

座谈会结束，我才往家里打电话。情况搞清楚了，女儿不是状元，状元是他们学籍在分校但人却一直在人大附中本部读书的伊思昭。学校之所以通知错了，是因为开始时只知道人大附中分校出了个文科状元，但还不知道每个人的具体分数。校长和老师都一致认为这个文科状元应该是我女儿，激动之余就先来电话通知了。我听了，感觉学校老师没搞楚详情就来电话实在有些草率，但安慰妻子说：“不是状元没关系，权当学校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吧。”妻子说：“问题是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女儿正与同学在蟹岛那边玩呢，学校却火急火燎地把她提留回学校，说是让她准备准备，好接受媒体的采访。弄得她的同学都知道了，纷纷向她祝贺。”妻子显得哭笑不得，内心也不乏抱怨，她最担心的是女儿怎么能够承受如此荒唐的捉弄，她将如何面对她的那些同学？我也觉得妻子的担心不无道理，内心也抱怨学校老师如此草率的确太过荒唐。我提醒妻子赶紧接女儿回家，全力做女儿的安抚工作。

事实上，女儿没有得状元，我们并不在意，因为状元对谁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即便是全市尖子生也是如此。再说我们原本就没有这个奢望，我们只希望女儿高考时发挥出真实水平，如愿以偿考上北大。但女儿高考分数究竟是多少呢？这时候我们还一无所知。

这天下午，女儿的高考成绩出来了，总分629。其中语文128，数学125，英语141，文综235。总分629这个分数，在分校读书所有的考生中是最高的，依然排名第一，但在人大附中的裸分大排名却跌到了第23名，这个分数要上北大，估计悬，除非有加分。高考考生有几种情况可以加分：市级“三好学生”加10分，市级“优秀学生干部”加20分，自主招生的考试的优秀生可加10至40分。这几种情况，女儿都不沾边。连续三年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或“优秀学生干部”，即可获得市级“三好学生”或“优秀学生干部”称号，“三好学生”与“优秀学生干部”按规定不能同时获得。女儿虽然高二高三都获得了“优秀学生干部”，但高一期末女儿因感冒有几天没去上学，评选“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时莫名其妙错失，从而失去成为市级“三好学生”或“优秀学生干部”的机会，自然就失去了宝贵的加分机会。事实上，高考之前，鉴于女儿的优秀表现，出于善意和爱护，也考虑到女儿有考进北大或清华的可能，学校也有老师曾私下与我们协商，考虑为女儿补评高一时错失的“三好学生”或“优秀学生干部”，这样有利于评市级“三好学生”或市级“优秀学生干部”。当然，这样做多少有些“暗箱操作”的嫌疑，但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不料女儿听说后坚决反对：“那怎么行啊！我那些同学要知道了会怎么看？”女儿自小善良、诚信、正派，我们也不想违背她一贯的做人准则，所以补评“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的事最终也只好作罢。那时候，潜意识中女儿觉得自己凭裸分也能考上北大，而我们也认为只要发挥正常，女儿应该能考上北大。

万万没有料到，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现在偏偏却出现在我们面前，令我们陷入尴尬与被动。最让人不能承认的现实是：如果都凭裸分录取，女儿文科629分按排名其实也不算低，可由于各种各样的加分，许许多多原本裸分落在女儿后面的北京考生后来居上，反而将女儿甩在后面，女儿的北大梦就此渐行渐远。

如果说女儿高考的其他科目成绩尚属正常，那么数学却大出意料之外，数学单科125分（满分150分）的成绩，女儿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她说刚考完数学走出考场时自己就说过了，高考数学比学校平时的任何一次考试都容易，自己做完数学卷子还检查过了一遍，怎么可能只得了125分呢？

按规定，考生对自己考分有疑问可以提出查询，但只能由学校汇总后统一提出申请，到所在区的招生办查询。查询也只能通过电脑查看试卷镜像每道题所得的分数，但不能查看到实际卷子，更不能重新核对每道题每个推算环节的实际打分。我们通过女儿所在中学提出查询数学分数，电脑镜像显示：女儿的数学卷子有两道选择题选择错误，还有一道计算题答案出现错误……

显然，如果镜像所显示的结果是真实的，最大的可能是：女儿不是不会做这几道题，而是一看这些题比想象的容易，心气浮躁，鬼使神差毛手毛脚粗心作答造成答错，酿成终生遗憾！面对查询结果，女儿目瞪口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粗心。可任何懊悔和自责都已经无济于事，世间有一些事情就是如此绝情残酷，一旦错失，就永远无可挽回，比如生命，比如每年一次的高考！